梅子湖的水

那天早上起晚了，撩開簾子時瞧見窗外陽光甚好，忽然想起經常游玩的梅子湖，在這樣晴朗的日子里，游一游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呢。于是，打理一番后，步行二十多分鐘就到達那里了。

站在湖岸的觀景臺上，激奮的心情幾乎躍出胸腔。試想，面對這一湖藍得“暈”人的碧水，撲面的芳香水汽，哪有生命不振奮呢？哪有意興不飛揚呢？我盡全力把身子往前傾，脖子向前伸，瞪大眼睛向湖水的四面望去。但見群山原野生長著青翠欲滴的思茅松和茂密的熱帶雜木林；一座座山巒高高矮矮如城市建筑群，一道道梁子像一根根椽子，一個個夾溝像一片片瓦片，將六百多畝大的梅子湖圍成一個多棱形，猶如一塊藍寶石鑲嵌在滇西南的崇山峻嶺中。湖中間的水域，似乎有一臺一刻不停運轉著的機器，生產出粼粼清波，后頭的清波驅趕著前面的，一齊向四面遞進，奔向湖岸；陽光照在清波上，粼粼閃動，有些晃眼，像薄薄的金片鋪于太陽底下；清波一波連著一波，波波相依，蔚為壯觀，就像天上掉下來的一塊布滿無數皺褶的綠色大布；藍色的湖面映托著湛藍的天空，天空高遠，朵朵白云如只只綿羊，悠閑自得，似乎是不愿意離開這人間美景；湖面上水霧氤氳，繚繞著彎扭著盤旋著往天空升騰，但到了一定高度就不見了蹤影；遠望那些與山腰相連的湖面，都是綠亮綠亮的，水與山一色，山與水一脈。翠綠，寧靜，自然，成了梅子湖的主旋律。

走下觀景臺，我一步一側望地挪到湖大壩的正中間，發現湖水的形態跟剛才不同了，靠近大壩的水面依然清波粼粼，波谷一排挨著一排，像訓練有素的士兵邁著正步急速走向石塊砌成的岸邊，拍打出“嘩啦嘩啦”的聲音，韻律整齊，吸引不少游客駐足觀看；而對面靠近青山腳下的那塊湖面，卻紋絲不動，像一面鏡子，遠遠望去倒映在湖里的樹木的影子清晰可見，影子是分層次的，與山上樹木的高矮一一對應；看著看著，我甚至懷疑湖面，影子是不是真實的，真想用鐵錘砸一砸，看看有什么變化；還有那湖面之上的天空，也想用錘子敲一敲，看看它是不是真的。

凝神之際，突然一陣強風從對面山埡口吹來，湖面一角的湖水，被掀起，立起，形成一排排的小綠浪，陽光照在波谷、波坡、波底，隨著波浪姿態的不同而反射出不同的光斑，光斑時而明亮，時而刺眼，時而暗淡，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看水人的熱情被點燃了，恨不得跳入水中與浪搏擊。我雙手緊緊握住防護欄，雙腳不停地往前移動，想挨近湖水，但防護欄牢牢把守著湖面，我的努力是徒勞的。也就是幾十秒的工夫，風過去了，湖面恢復了清波粼粼的姿態，小綠浪消失了。當湖水、陽光、清風與人有那么剎那的多彩融會，我還是有了知足的幸福———感謝大自然的神奇演繹。

繞過兩三道山梁，走上一條在湖面上搭建的依山延伸的實木觀景棧道。抬頭可觀望青山泉溪，伸手可觸摸這樣那樣的粗樹細枝；眼睛往低處看，可看見清澈見底的淺水區，其間還有鮮活的畫面：在腐樹枯枝之間，小魚倏地動了，像水中的亮精靈；小蟲們遲緩，似乎不把危險放在心上；野生慈姑也到處都是，葉片呈箭頭形狀，小白花裊娜地開著，有的打著嫩綠的骨朵，沾滿著一粒粒明亮的水珠。花香的味道，在濕潤的空氣里彌漫，讓人忍不住想多吸幾口。樹木也好，花草也好，小動物們也好，盡顯生命之色。

一處挨近湖心的地方，幾叢浮生蘆葦綠生生的，宛如仙女沐浴。專注之際，倏地想到了《詩經·蒹葭》：“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這首不朽民歌所創造的對蘆葦的“企慕情景”，此時對我來說不正是如此嗎？看得見卻難以觸摸到，令人蕩腸回味。

一個山彎的棧道走完，眼前又突然出現了一片開闊的湖面，再次把看水人的心給震顫了。立足四望：依然群山蔓延，樹林如針如茸；依然碧波漾漾，霧靄朦朧盤旋。我把眼睛微微閉起來，把呼吸的節奏盡可能地放慢，盡享湖水之美。當我將眼睛睜開的時候，眼目所及之處，只見兩只野鴨隨著清波的起伏相互追逐，嬉戲打鬧；幾只白鷺低空盤繞，興許是在追求異性吧，岸邊樹上的則撲騰著翅膀；陽光從大面積的樹梢上鋪灑過來，跌落在湖面上，金光一片……

就這樣，我邊看水邊賞景，太陽開始偏西了才戀戀不舍地原路返回。

責任編輯：劉高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