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警察”煽風點火為走帝國老路

姜浩峰

雖然在丘吉爾向羅斯福交接班時，美國首先提出要廢除殖民地化，并首先放棄了其第一個殖民地菲律賓，但在許多理念上，美國還是繼承了19世紀英國的霸權思想。

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說，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然而，山姆大叔一次又一次地做到了這一點！二戰以后，在東亞，在中東，其不僅在兩個地方多次踏進戰爭泥沼，且在許多前戰場至今欲罷不能。

越戰過后，隨著美軍撤出越南，撤出中國臺灣，特別是冷戰以后撤出菲律賓蘇比克灣基地，一定程度上這二十多年來美軍沒有將戰火燒到東亞，但其依然保有在日本、在韓國的“火藥庫”，如今艦機頻繁以“航行自由”之名出入南海，在韓國又部署“薩德”導彈防御系統。以此“綁架”自己的“小兄弟們”成為其亞太再平衡戰略的砝碼。

自詡“世界警察”，并每每欲強加自己價值觀于世界各地的美國，如今的做派，即便美國國內亦多質疑之聲。誠如北卡羅來納大學終身名譽教授邁克爾·亨特（MichaelHunt）所言：“過去的大約十多年里，一些美國人認為，作為全球唯一超級大國，美國可以不受任何限制，這種觀念使得他們漠視民眾的普遍質疑。這部分美國人把帝國的榮譽勛章佩戴在胸前，挑戰自己同胞的智慧，讓同胞去適應英國在19世紀設置的帝國路線。”

當然，美國這一副國際攪屎棍的丑陋面孔之生成，追根溯源還要從百多年前的美西戰爭和之后的美菲戰爭說起。

擄獲菲律賓殖民地 美國動粗的處女作

1941年8月12日，羅斯福和丘吉爾在紐芬蘭阿根夏灣的英國戰列艦“威爾士親王”號上簽署《大西洋憲章》。在曾任教于北卡羅來納大學的學者趙心樹看來，這意味著世界霸權的一次和平轉移。“雖然在丘吉爾向羅斯福交接班時，美國首先提出要廢除殖民地化，并首先放棄了其第一個殖民地菲律賓，但在許多理念上，美國還是繼承了19世紀英國的霸權思想。”趙心樹如是說。

美國后世自詡“世界警察”而成為一副攪屎棍形象，其糾結正在于此。

美國之獲得菲律賓，來源于美國與西班牙之間在古巴、波多黎各、菲律賓等地展開的大戰。某種程度上說，這是世界大戰的前奏——美西戰爭是列強為了重新瓜分殖民地而進行的第一次帝國主義戰爭。在這場新興帝國主義國家與老舊帝國主義國家的戰爭中，新勢力美國人贏了，并將1898年6月12日宣告獨立的菲律賓共和國擄獲為自己的第一個海外殖民地。

然而，作為強盜中的新手，美國沒能一口吃下西班牙經營三百多年的菲律賓——從1899年至1902年，美國以殖民地方式對弱小民族動粗的處女作——美菲戰爭，足足打了三年。同是不對稱的、非正義的戰爭，后世美國在東亞、中東、拉美若干次動粗，不過是美菲戰爭的翻版。而從美菲戰爭中，亦能看到菲律賓人之類似當年北美印第安人的悲慘命運。

時任美國總統麥金萊盡管曾經冠冕堂皇宣稱——美國人心里沒有任何潛在的帝國計劃。然而，他對菲律賓奉行的恰恰是具有帝國邏輯的政策。其所謂帝國邏輯，無非“強國理應擁有殖民地，殖民地民族對自己的未來沒有發言權，大國憑借強大的軍事力量可以名正言順地鎮壓殖民地國家的任何反抗”。

盡管在西班牙人被美國擊敗后，菲律賓共和國成立，菲律賓人開始做“菲律賓夢”——希求達到以憲法為根本的有序政體，植根于本土歷史文化的民族認同感等，但美國人不允許菲律賓作為一個民族國家站在世界舞臺上，1898年，美國將參加完美西戰爭的軍隊直接投入菲律賓作戰，迅即，戰爭變作了美軍對菲律賓游擊隊的清繳和屠殺！

1969年，在西貢以北45公里處被美軍炸毀的村莊

邁克爾·亨特的研究表明，在戰事發生的最初幾周，虐待平民和俘虜，開槍亂射平民，乃至燒毀平民房屋，搶劫平民家禽等就成為尋常事。而凡是給游擊隊提供資金、兵源和情報的村莊，都被美軍焚毀。一位曾經親眼目睹并親自執行過水刑的士兵如此描述：“行刑者將受刑者仰面按倒在地，然后把一根竹管插入受刑者的口中，再將臟水灌進他的喉嚨。”

邁克爾·亨特說：“歷經百年，許多美國人想忘卻這場戰爭。然而菲律賓人卻牢牢記住了。在戰爭期間，菲律賓人口減少了近100萬！

特別值得一提的還有——1900年，美軍以菲律賓為前哨陣地對中國采取軍事行動。“因為擁有菲律賓這一據點，所以美軍能夠迅速對中國局勢做出反應，這對于美國連同其他列強組成的八國聯軍打擊中國具有重大意義。”

1900年的中國與菲律賓，同呼吸，共命運。

朝鮮、越南與中東 泥淖何其相似乃爾

在太平洋戰爭中，同盟國能戰勝日本，其間不僅有來自二戰主戰場中國軍人的貢獻，即便美軍內部，自1943年起，美國決策層決定在難民中征兵。學者史蒂文·萊文透露：“1943年，為反擊日本人關于太平洋戰爭是白種人和黃種人之間的種族戰爭之說，美國國會宣布廢除1882年通過的《排華法案》，并給予中國微小但頗具象征意義的移民配額。包括菲律賓人和印度人在內的亞洲人，在職業和地位上也取得了同樣的進步。”某種程度上說，這或許是羅斯福決定廢除殖民地化，乃至將美國自己的殖民地菲律賓作為樣板的原因。

然而，二戰以后，美國再次在東亞煽風點火。無論是朝鮮戰爭，還是之后的越南戰爭，在邁克爾·亨特看來，其劍鋒所指，無疑都最終指向中國，當年如此，如今則是當年的延續。當然，這一階段，美國與蘇聯的爭霸，以及對共產主義的遏制亦即意識形態之爭，成為美軍在東亞肆虐的歷史大背景。

之后的朝鮮戰爭、越戰表明，諸如“聯合國軍”、“東南亞條約組織”云云，在關鍵時刻仍然會掉鏈子。盡管如此，此時的美軍在戰爭泥淖中，依然做著前輩所做過的勾當。B-52轟炸機可以在越南的上空肆虐，地毯式轟炸造成了驚人的恐怖效果。一位美軍軍官后來回憶：“人們嚇得大小便失禁。他們從地道里鉆出來，渾身顫抖，看上去就像瘋了一樣。”美軍使用一種名為“橙劑”的除草劑，令中南半島的許多農村地區寸草不生——總用量保守估計在1900萬加侖！1968年3月16日，部分美軍進入越南中部平原廣義省名為美萊村的兩個小村子，因為無法掌握精確目標，于是即進行了屠殺——500村民遇害。其間，美軍還大肆強奸婦女。

反應美菲戰爭的印刷品

早在朝鮮戰爭期間，美國國內就出現了反戰浪潮。1955年，朝鮮戰爭紀念碑在華盛頓特區國家廣場落成。

比之朝鮮戰爭，越南戰爭更引起了美國國內的反戰思潮。光是電影，就誕生了《現代啟示錄》《野戰排》《早安越南》等經典之作。1970年5月8日，更是有10萬名抗議者聚集華盛頓。這一天，全美反戰示威游行大學生高達200多萬，導致數百所高校停課。在此之前的5月4日，俄亥俄國民警衛隊朝聚集在肯特州立大學校園內的人群開火，導致4名學生死亡。1971年的民調顯示——當時65%的參與調查者認為越戰中的美國“在道義上是錯誤的”。

作為由基督新教倫理與“個人主義”催生出的一個新興國家，邁克爾·亨特認為，美國領導人從意識形態引發出締造帝國的欲望。“在成功鎮壓了菲律賓起義和摧毀了日本的戰爭機器以后，美國領導人相信，在強大的工業和后勤能力的支持下，美軍能夠應付任何情況。”邁克爾·亨特說。

支持美國領導人此說的，則是在朝鮮半島，美軍投下的炸彈，其總當量達到二戰期間扔向日本炸彈當量兩倍不止;在整個越戰期間，在包括北越、南越、柬埔寨等地，這一數值則是二戰期間扔向日本炸彈當量的五十余倍。

美軍在阿福汗巡邏

然而，美國人卻驚愕地發現，越來越多的炸彈卻越來越不管用。邁克爾·亨特指出：“但當美國人試圖在朝鮮取得東亞戰場上的又一次勝利的時候，彭德懷的軍隊干擾了這一美夢，長達七年的越戰更是徹底粉碎了這個美夢。軍事上的徹底失敗導致美國帝國夢想的最終破滅。雖然美國并不是尼克松擔心的‘可憐又無助的巨人，但在越南戰爭之后，它已經不再臆想自己能夠憑借武力在東亞為所欲為了。”

然而，美國卻又跳出東亞，在中東拙劣翻版了其在東亞的行為——兩次伊拉克戰爭，阿富汗戰爭，莫不如此。

邁克爾·亨特認為，美國通過一連串的軍事干預，逐步加大了在中東的賭注。有時候，其還只顧眼前利益到處下注。比如在1980年代的兩伊戰爭期間，美國軍火商不僅販賣武器給伊拉克薩達姆·侯賽因政權，還為了反對蘇聯在阿富汗的存在，而從1978年起持續支持伊斯蘭圣戰者，提供大量軍援。如今看來，這些舉動，包括再早前售賣武器給伊朗等，無疑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如今，在一群附庸政權、一個龐大的軍事基地網絡和每年數十億美元的經濟軍事援助支撐下，華盛頓方面宣稱自己在中東地區擁有主導權。這一言論不可避免地導致美國四面樹敵，招來該地區無數聲討和國內的懷疑。”邁克爾·亨特說。在推翻薩達姆政權后，“世界警察”在伊拉克呆了近十年，拋下近萬名具美軍士兵尸體，“勝利逃亡”。留給伊拉克人民的，則是近70萬人死亡，和一個滿目瘡痍的國土。

當人們審視美軍蹂躪過的土地，除了伊拉克、阿富汗這些仍在水深火熱之中的地方以外，亦不妨將視角移至菲律賓。作為美國的第一個海外殖民地，作為1992年美軍才全部撤離蘇比克灣的國度，身處經濟騰飛的東亞，又并非閉關鎖國，然而，菲律賓的發展卻較為滯后。邁克爾·亨特稱其為“被美國統治最久，受到的影響也最大，但由于自私自利的地區精英長期主政，使得該國變成了繁榮亞洲大家族中的一個窮親戚”。

大打代理人戰爭 軍火商悶聲發財

即便在美國國勢鼎盛的20世紀中葉，因為朝鮮戰爭中美國被逼上了談判桌，美國四星上將克拉克自稱是美國第一個沒有在勝利的停戰協定上簽字的將軍，美國開始利用中國周邊國家和地區遏制中國。邁克爾·亨特甚至揶揄當年的艾森豪威爾政府患上了“條約狂躁癥”——“1954年，美國與臺灣蔣介石政權簽下“中美共同防御條約”，可以說這是臺灣從朝鮮戰爭中獲得的續命條約。同一年，杜勒斯促成了東南亞條約組織的成立，該組織和美韓、美臺、美澳新條約與美國在亞洲的一連串軍事基地，共同構筑起外交堡壘。”

而在經歷了越戰以后，美國找到了控遏某地區的新招數——打代理人戰爭。其不但能減少美軍傷亡，且能將武器高價賣給這些國家，令美國的軍火商大發其財。比較典型的即是兩伊戰爭。伊拉克的背后是美國，而伊朗背靠著蘇聯。

在邁克爾·亨特看來，早年韓國的李承晚、南越的吳庭艷，就是典型的代理人。“對于代理人，美方給出的回報因人而異。”邁克爾·亨特說，“這種合作能在美國殖民地官員和反對外來者的本地人之間形成第三方勢利。這一勢利因擁有一副本地人面孔，因而能幫助美國化解可能遇到的抵抗。”當然，對于不聽話的代理人，或者純粹美國已看不慣的代理人，諸如薩達姆之流，總須清除之而后快的。

然而，隨著亞洲各國的民族覺醒，代理人戰爭也越來越難打。比如阿基諾三世剛剛卸任，就遭到了起訴。而薩德導彈剛說要部署在韓國，韓國總理黃教安即在慶尚北道星州郡嘗到了民眾砸來臭雞蛋的味道。

而日本內部，對于美軍基地是否搬離普天間，看法不一。當然，不管日本人是否有內部分歧，美軍的“魚鷹”武裝直升機仍然要“突、突、突”每天飛越普天間川市中心上空，絕不會在乎是否擾了居民的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