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管局長的“斂財經”

□ 林 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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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管局長的“斂財經”

□ 林 達

喻 梁/圖

在北京，在汽車遠未普及的時代，只有黨政機關有轎車，懸掛“京A”車牌。于是，在有些人眼中，“京A”車牌成了身份象征、特權載體。隨著汽車的不斷增加，大量“京A”車牌在車輛報廢后被交管部門回收，未再投入社會。如果有人想要再使用這些號牌，需要通過交管局、車管所的內部審批，才能實現報廢車牌的重啟。由此，“京A”車牌成了北京市公安局公安交通管理局原局長宋建國手中的“搖錢樹”。

2004年至2014年4月間，宋建國利用職務便利，為多人在辦理“京A”車牌、駕校恢復營業等事項上提供幫助，并涉嫌收受賄賂折合人民幣2390余萬元。2016年1月27日，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終審裁定，以受賄罪判處宋建國無期徒刑。

披著“藝術的外衣”變相受賄

宋建國的巨額受賄行為非常隱蔽，往往披著“藝術的外衣”。他喜歡字畫，早年認識了經營北京某畫廊的孫士平，兩人交情長達20多年。宋建國把有求于他的老板介紹到孫士平的畫廊買字畫，從中分成變相受賄。

2007年8月的一天，北京某汽車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劉長青來到宋建國的辦公室。兩人之前就相識。“宋大局長，你好！我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說著，劉長青就將一個裹著5萬元現金的黑色塑料袋放到了宋建國的辦公桌上，請求宋建國為他公司的一些車輛辦理“京A”號牌。宋建國用手撓撓腦殼，故意面露難色說：“劉董事長，這‘京A’牌照搞一兩副沒問題，數量多可難辦呀。”“我心里有數，事成之后，定當重謝！”此后，宋建國為該公司辦理了多副“京A”號牌。

其間，宋建國還接受劉長青及其兄弟劉長江的請托，為北京某駕駛員培訓中心恢復駕駛人培訓許可提供幫助。2007年至2012年，宋建國先后索取、收受劉長青、劉長江給予的現金、金條，折合人民幣共計228.78萬元。

宋建國不滿足于此。一天，他對劉長青說：“我有個朋友孫士平是某著名畫家的經紀人，從他的畫廊買畫肯定是真的，有收藏價值，而且能升值。你們到他那里去買些畫吧。”2009年4月至2012年4月，劉長青兄弟陸續從孫士平處購買了近百張畫，總計近億元。宋建國從中分得1218萬元。

2009年，在一次畫家朋友組織的聚會上，北京某藝術館館長董某與宋建國相識，隨后成為朋友。2011年，宋建國到藝術館看畫展的時候，問他有什么事需要幫忙。董當時買了一輛奧迪A8轎車，想上個好點的牌照。約10天后，宋建國回復，牌照辦好了，開頭是“京A88”。此后，受董某的請托，宋建國又幫助其辦理了8輛“京A”牌照的上牌手續。有人問“京A”號牌為何如此吃香？董某坦言能夠顯示公司和藝術館的實力。此后他對宋建國的回報，就是在宋的“建議”下，來到孫士平的畫廊購買字畫。

家人、下屬腐敗圈形成

2010年12月23日，北京成為國內第一個限購汽車的城市。“京A”車牌不放入搖號池也不拍賣，獲得“京A”車牌難上加難。而手握號牌審批權的交管局長，更成為一些商人大款眼中的“紅人”。圍繞“京A”牌照的審批，宋建國的權力，不僅成了自己受賄斂財的工具，也為兒子宋大行方便，還有秘書、司機等，形成了一個腐敗圈。

秘書為宋建國打開號牌市場，他的兩名司機管某與楊某也沒閑著，利用宋建國的影響力，為別人辦理“京A”車牌。管某在2012年間，利用宋建國的影響力，通過找交管局副局長審批，在車管所副所長的幫助下，違反規定為社會人員辦理車牌一副，并收受現金人民幣5萬元。最終，法院以利用影響力受賄罪，判處管某有期徒刑一年，并處罰金5000元。宋的另一司機楊某，已在2015年5月，被法院一審判刑五年，罪名同樣是“利用影響力受賄罪”。

交管局采購成家族生意

今年29歲的王昊此前是北京某科技發展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股東、經理。在搭上“局長公子”宋這棵大樹之后，王昊成為北京部分交警警用器材采購的“掮客”。他和宋開始了利用交管局長的權力和影響力做生意的生財之道。

打著宋建國交管局長的旗號，嚴肅的警用物品采購招標變成了形同虛設。檢察機關查明，多位交管局負責評標的人員都曾接到指示，要對宋看中的公司打高分，讓其順利中標。在2009年到2013年間，北京市交管局酒精測試儀、交通信號燈燈具、學校門前移動式信號燈、執法記錄儀、網絡會商系統等采購項目，都被王昊和宋選中的公司獲得。法院審理認定，被告人王昊和宋在采購項目中非法收受財物總價1196萬多元。

對兒子打著自己的旗號在交管系統為所欲為，宋建國不僅沒有制止，反而放縱和支持，導致兒子先于老子跌入監獄，被法院判刑20年。

編輯點評：

“禍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領導干部身處各種人情世故的交匯處和各種賄賂犯罪的指向點，如果不能正確對待手中的權力，不能理性面對各種利益，思想稍有放松和懈怠，就可能在形形色色的誘惑和糖衣炮彈的進攻中，喪失原則，沾上污垢。在這樣的考驗面前，宋建國未能交上一份滿意的答卷。他靠著手中掌管的審批權，放縱心中貪念，變換花樣大搞權錢交易，不但自己喪失警惕性和抵制力，甚至默許、縱容家人和身邊工作人員以權謀私，大搞“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式的利益“均沾”。

孟德斯鳩早在幾百年以前就曾說過：“一切有權力的人都容易濫用權力，這是萬古不變的一條經驗。”可以說，這位交管局長將權力運用到了極致、發揮到了極限，將審批權私人化、家庭化甚至“秘書化”“司機化”，嚴重損害了黨和人民的利益，危害了社會公平正義，成為侵蝕黨和國家肌體的一顆毒瘤。

要清除貪腐“親友團”這顆毒瘤，領導干部必須樹立正確的權力觀。要恪守為官之道，清正廉潔、謹慎用權，不觸高壓線、不越雷池半步。同時，還要筑牢“身邊防線”，對直系親屬和特定關系人加強監管，嚴格要求他們，不能利用自己的權力為非作歹。習近平總書記曾多次告誡黨員領導干部：共產黨人決不能搞封建社會的那套“封妻蔭子”和“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決不能把權力變成牟取個人或少數人利益的工具。這是忠告，更是黨員干部掌權用權的紅線，必須毫不動搖地堅決執行。

要清除貪腐“親友團”這顆毒瘤，必須鏟除“權力腐敗”的土壤。宋建國手中的審批權，只能被用于為公共利益、人民利益服務，當它一旦被官員“改制”，完成了私有化，就變成了滋生腐敗的土壤。由此，防止權力腐敗，一方面要靠繼續推進行政審批制度改革，讓權力得到分解和制約，消除權力尋租的空間；另一方面要靠法治，將權力控制在籠子里，建立起讓全體黨員干部不敢腐的懲戒機制、不能腐的防范機制、不易腐的保障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