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會計課程的詩詞教學法

王冬梅（中國科學院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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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論會計課程的詩詞教學法

王冬梅
（中國科學院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

【摘要】本文系統地介紹了筆者在多年的教學過程中如何在會計學、財務報表分析等課程中推行詩詞教學法。通過統計學生們課后的匿名評價意見發現，將詩詞引入會計課程的教學可以達到高度互補的作用，即乏味與趣味性的互補，深受學生們的喜愛。較之時下力倡的流行教學方式毫不遜色。可見，對于教學法，也適合《孫子兵法》中的名言：“故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其優劣不在于土洋，在于因勢利導。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關鍵詞】會計學財務報表分析詩詞教學法

一、引言

提起教學法，流行的熱詞不外乎翻轉課堂、游戲化教學、浸潤式教學、研究式教學、研討式教學，甚至還有結構化研討式教學（光婭、孟楓平，2015），案例教學法至今已經不新鮮。反觀這些教學方法的發明者都是外國人，如翻轉課堂的發明者就是美國科羅拉多州的林地公園高中的兩名化學教師（楊坤、張艷婷，2015）。之所以提倡這些教學方法在中國的推廣和應用，大概是認為這些方法能更好地培養學生們的學習興趣、分析問題和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尤其是有利于創造力的培養。換句話說，就是覺得我國傳統的教學法立足于死記硬背，是填鴨式的，不能激發受教者的參與熱情，自然就無法發現新知、提升能力了。筆者在高校從事會計課程的教學多年，一直在反思這個問題。思路是：沒有什么比古典詩詞更傳統、更有趣的了，也很少有什么管理類的課程比會計更具實用價值、更枯燥和乏味的了。所以就嘗試借用最傳統的媒介——詩詞來教學，考察一下這種教學法與時下的流行方法相比其效果是否要差，抑或更好？其結果是出乎意料的好。這就是筆者所要介紹的“詩詞教學法”。以及如何在會計課程中推行詩詞教學。

二、在MBA會計學中的零星嘗試

筆者在中國科學院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從事MBA核心課會計學的教學已有15年。在最開始的幾年里，主要精力都用在跟蹤會計準則的變化、及時更新課件以及如何把課程講得更為熟練和通透方面。自2007年開始，隨著新會計準則在上市公司的全面實施，新的經濟業務不斷地涌現甚至層出不窮，如何對他們進行合理的確認、計量、記錄和報告，將會是理論界和實務界關注的焦點。所以如何使課程更務實些，讓理論與實踐緊密結合就成為筆者在此階段努力的目標。2011年秋季學期，筆者曾經在當年主辦的全國MBA會計課程教學研討會上做了一次簡短的報告，與同行分享教學心得，得到了與會同仁的高度認可和好評。

作為一位長期講授同一門課程的高校教師，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如何讓學生沒有疲乏感，始終對課程充滿新鮮感和聽課的熱情。這就需要讓舊課常講常新，或者加點“佐料”調調味，也就是錦上添花。由于本人自幼喜愛古典詩詞，所以就異想天開地在MBA會計學的教學中嘗試零星地使用點詩詞。統計了一下自2011秋季學期至2015春季學期，學生對本門課程的匿名教學評估意見，經常能看到的評價意見為：“老師善于把難理解、難記憶的理論講得淺顯易懂，便于記憶，把枯燥的會計講得富有詩意。”“老師的詩意很能調動課堂氣氛，將會計課講的很生動、不枯燥。”“老師幽默、和藹、富有詩意，講課有很獨到的見解，使我們聽得很明白。”可見詩詞的使用確實起到了提升教學效果的作用。下面就選擇其中的3例來做進一步的說明。

第1例：借貸復式記賬法

借記在左/貸記在右/平衡是我心底永恒的追求

眾所周知，自2012年12月2日復旦大學首次舉行三行詩大賽后，三行詩風靡大學校園。這種以某事物為主題，要求作者以60字以內、排列成三句創作詩歌的形式在網上流傳開來后，很多中國青年效仿這種體裁，寫出類似的表白體。由于這種小詩形式自由，沒有固定的格律，唯一的規定就是一首詩三行，所以三行詩的創作就讓久違的詩歌再次成為年輕的大學生們的時尚。基于這一點，我也嘗試創作了一首三行詩，主要論述借貸復式記賬法的根本要求：借方一定在左邊，貸方一定在右邊，在一個會計分錄中，借貸一定要平衡。同時又引申為：在一個物欲橫流的時代，人們的內心極不容易平衡，經常被打破，所以需要很強的定力才能保持。會計學的課程比較枯燥、難學，其中最難理解者莫過于“借貸復式記賬法”了，因此也需要定力和恒心才能徹底理解。但為什么在已有十字訣“有借必有貸，借貸必相等”的情況下還要另外寫作一首三行詩來幫助學生理解呢？因為原來的口訣顯得很暮氣，看起來像是老會計教徒弟時傳授的“心法”。而新作的三行詩則不同，它充滿了朝氣，每當學生們一想起這首富有哲理的三行詩時，對“借貸”的反感應該就不復存在了。

第2例：《臨江仙.記得當年學會計》

記得當年學會計，考試過后回想起，

借貸最是煩心。厭憎猶在堪驚。

又增又減亂紛紛。枝枝葉葉理不清。

憑證過賬后，用時再翻看，

報表又不平。才有幾分明。

在會計學的教學過程中，有經驗的教師都會發現，對于沒有任何基礎的學生而言，無論你把借貸復式記賬法講得多么明白，學生們課后依舊會很糾結地問：“借貸到底是什么含義？”而這時任課教師一般會回答：“借貸沒有什么含義，只是記賬符號而已。”而后隨著課程的進展，學生們依舊反應：“我怎么聽老師講的時候很清楚，一旦自己做分錄時還是不太明白呢？”其實這時并不意味著教師沒有能力把課講好，也不意味著學生們的智商低。這跟智商沒有關系，是需要時間回爐，理解才能加深的緣故。這也是會計學的一大特點：入門艱難。基于這樣的考慮，本人曾經以自己的學習經歷填了一首打油式的詞，詞牌為《臨江仙》，對學生進行勸慰和說服，摘錄如上。學生們看了我填的這首《臨江仙》，再也不會為做錯會計分錄而糾結了，因為老師當初學會計時也不過如此，開開心心地學到考試前夕。

一般在會計學的最后一個教學環節，任課教師都會講解杜邦模型。杜邦模型能夠把資產負債表和利潤表有機地連接在一起，又能闡明影響凈資產收益率變動的主要因素。如果分析者再進一步地分解，就能找到最終的驅動因素，就像抽絲剝繭一般（徐友斌，2014）。所以后來的其他模型都沒有超過杜邦模型的。對于杜邦模型的詩意解構，有2首現成的詩很值得引用，可以用來形象地說明杜邦模型的奧妙所在。試列舉如下：

1.“纏綿思盡抽殘繭，宛轉心傷剝后蕉。”引自清代詩人黃景仁《綺懷》十六首中的第十五首。

2.“千絲碧藕玲瓏腕，一卷芭蕉宛轉心。”引自明末清初大才子吳梅村的《無題四首》（其一）。

這兩首詩均傳誦很廣，尤其受到那些喜愛李商隱無題詩的年輕讀者的偏愛。

三、從“詩詞鑒賞與管理應用”中得到的啟發

筆者在中國科學院大學雖然主要講授會計類課程，但偶爾也客串一下管理類的公共選修課。我校除了秋季和春季學期外，還有一個為期6周的夏季學期，相當于其他高校的暑期學校。在夏季學期有豐富多彩的課程供應，不僅有系列講座，還有高級強化課、研討課和公共選修課。夏季學期的課程相對靈活。老師們可以根據形勢的變化增開一些與時俱進的、短平快的課程供學生們選修。正是由于這一點，我校的夏季學期很受學生們歡迎。由于知道我愛好詩詞，在2014年夏季學期，有學生就建議我新開一門課程“詩詞鑒賞”。我覺得古典詩詞的鑒賞恐怕非我所能，因為我并不是專攻古典文學的。但我是學習企業管理專業出身的，對管理倒是有廣泛的了解，所以就思考能否增開一門將詩詞與管理結合起來的課程。經過調研，發現在我校還缺乏一門融理性和藝術于一體、同時涵蓋一個組織各部分職能管理并能體現中國傳統文化精髓的、集中開設的管理類課程。在原有的課程設置中，公選課很多、分得很細致，例如有市場營銷、組織行為學、人力資源管理、會計學基礎、財務管理基礎、運營管理、戰略管理等，幾乎應有盡有。一個企業各個職能部門的管理都有對應的課程。但對于非專業的學生來說，公選課只需要修滿2～3個學分就夠了，不可能把所有的課程都學一遍，所以非常需要綜合在一門課程里面把主要的職能管理的核心內容都講出來。以我對管理學科的理解，我認為管理既是科學，也是藝術，所以要融人文色彩和邏輯、理性于一身。而詩詞又是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一張靚麗的名片，其中蘊涵著豐富的管理智慧。所以通過詩詞來學習管理應該是可行的。基于這樣的認識，我就設計了一門稱之為“ 從詩詞學管理”的課程。該課程以專題的形式進行，通過讀詩詞學管理和寫詩填詞論管理的方式來系統講述中國式“詩詞管理學”的主要內容（趙楓，2006；謝春山，2015），如圖1所示。黑體字部分就是當時這門課程所覆蓋的內容。

圖1　詩詞在工商管理領域的幾個典型應用

在2014年夏季學期，這門課程很受學生歡迎。在此隨機摘錄幾條匿名評價意見：“將詩詞和管理結合，本身就是很創新的思維，既能彌補理工生對詩詞文化的缺口，也能接觸管理的內容”。“課程是關于詩詞如何運用到管理學中的，這在我看來是一門非常具有創新思想的課，我收獲很多”。“該課程是對科學工作者的人文熏陶。是迄今為止最有意思的一門課”。如此等等。此后在2015年春季和夏季學期，又開設過兩輪，名稱改為“詩詞鑒賞與管理應用”。然而，在感覺課程鮮活、生動、新穎的同時，有極少數同學的意見引起了我的注意，有同學認為象會計課程的那種實用性和專業性就沒有了。起始我認為財務與會計課程由于專業性很強，很難全方位地應用詩詞教學法。由于有前述兩個階段的探索，我依舊很認真地思考如何將詩詞鑒賞與會計課程成功地并成一門課。

四、“詩情畫意讀報表”的推出

對于公選課的學生來說，主要關心如何讀懂三張報表，并不關心如何記賬、算賬和報賬。基于這樣的出發點，筆者推出一門公選課，名稱就叫“詩情畫意讀報表”。為了試驗一下效果如何，在2015年秋季學期我主講金融專碩核心課“財務報表分析”時就把其中的一些主要內容以案例的形式與學生們分享，結果發現完全可以用詩詞串成一門報表分析的課，而且很受學生們的喜愛。下面就列出這門課程的大綱設計和所用的部分詩詞、案例，見表1和。

有趣的是，在第五章的系列案例部分，正好涵蓋了吃、喝、穿和玩、樂、學。作為普研的學生，在北京求學期間最羨慕的是吃北京烤鴨、喝貴州茅臺（男同學）、穿鑲嵌點云錦的時裝（女同學）。而作為90后的年輕一代，習慣于玩手機游戲、看樂視大劇、看華誼兄弟所拍攝的大片、上網看視頻進行課外學習。之所以這樣設計，并不是一味地迎合學生們的口味，而是考慮到我校主要以研究生為主，本科生極少。而研究生基本上都是脫產的應屆畢業生，他（她）們從一道校門跨進另一道校門，沒有工作經歷，所采取的案例就需要盡量貼近他（她）們的生活，這樣才便于他（她）們理解。

在系列案例所配詩詞的選用上，如果有合適的、現成的詩詞，就直接借用過來，如對維格娜斯的案例分析，就直接引用了吳梅村那首著名的“廣告詞”《望江南》。這首詞很多人都喜歡，基于對這首詞的喜愛，就會有興趣了解這家公司為什么在2015 年7月決定收購南京云錦研究所，兼并后的財務后果如何？國粹的注入能否為傳統的服裝制造業帶來新的生機，需要怎樣的機制和多長的時滯才會產生并購的協同效應。對于貴州茅臺長期股權投資回報率的考察，筆者直接選用了“星星十大詩人”之一的葉文福所創作的一首有關茅臺酒的著名“廣告詩”，見。這首詩頗有身世之感，雖然表面上是在概括茅臺酒的釀造過程和工藝流程。從這首詩可以得知，由于茅臺酒發酵的時間長，甚至十年苦窖，不急功近利，所以才在最后出鍋時味道濃厚、韻味悠長，就像一首寫得很好的詩作一樣，百品不厭。出于這樣的追求，對茅臺酒的長期股權投資的回報一定會很高的。筆者將2012～2014年 有關衡量貴州茅臺的長期股權投資投資收益和質量的報表片斷摘錄如表3。從表3可以看出：貴州茅臺上市公司應該不是單純的實業公司，更多地是一個融資和投資平臺，他將融來的資金投資于從事原料獲取、白酒的釀造和銷售的子公司上，其長期股權投資幾乎全部為對子公司的投資，因為合并報表的投資收益、長期股權投資和取得投資收益所收到的現金基本上被抵銷了。其母公司報表的長期股權投資賬面值近三年來均未超過5億，位于4～5億之間，但其投資收益卻分別為37億、120億和107億，且投資收益的現金回流很充分，這是由于在成本法下，只有被投資企業盈利且發放現金股利時，投資方才記錄為投資收益。然而到底是哪家子公司實現的呢？查會計報表附注得知，貴州茅臺持有其銷售子公司95%的股份。由此就不難解釋貴州茅臺的長期股權投資回報為何這樣高了。因為從合并利潤表來看，貴州茅臺的毛利率是很高的，超過90%。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葉文福的這首詩很好地配合了長期股權投資這一教學重點的講解。

表1　詩情畫意讀報表（30學時/1學分）大綱設計

表2　系列案例所配詩詞舉例

如果沒有現成的詩詞可以借用那又該如何呢？本人的辦法就是自己創作。如所示，全聚德和掌趣科技的案例所需要的詩詞均為本人自己創作。關于全聚德烤鴨的廣告詩，來源于烤鴨的制作工藝和一句知名的廣告詞：“不到長城非好漢，不吃烤鴨真遺憾！”而對于掌趣科技并購事項的分析，所創作的第一首詩基于以下事實：掌趣科技是開發手機游戲的公司，由于接連的并購行為，其市值在創業板上位居前三，近三年翻十倍。華誼兄弟由于持股掌趣科技，在掌趣科技于2012年成功上市后，逐年套現所獲投資收益成為支撐其業績的主要利潤來源（崔宏，2015）。2015年2月15日，在長達7個月的停牌之后，掌趣科技終于發出復牌公告，宣布重組并購了三家游戲公司，以發行股份及支付現金的方式，分別收購北京晶合思動有限公司（簡稱“晶合思動”）100%股權、上游信息科技（上海）有限公司（簡稱“上游信息”）30%股權和北京天馬時空網絡技術有限公司（簡稱“天馬時空”）80%的股權。43.04億元的交易額刷新了近年來中國游戲產業并購重組的新紀錄。騰訊、小米也間接地成為了它的股東。關于掌趣科技的第二首詩，則完全是把宋代詩人謝處厚的一首詩改寫了一遍，大意是勸誡大家：股市有風險，投資需謹慎。謝處厚的原詩為：“莫把杭州曲子謳，荷花十里桂三秋。豈知草木無情物，牽動長江萬里愁。”

五、總結和建議

王步高曾經說過，現在的年輕人如果你問他能背誦出幾首古典詩詞，一般不會在20首以下。但如果你問他能背誦多少首新詩，一般不會超過20首。這就可以看出，由于自小就接受中國古典詩詞的熏陶，就算是伴隨著互聯網成長起來的新一代，也會從心底里喜歡古典詩詞并愿意接受的。將古典詩詞融入會計課程的教學，不僅是可行的，而且也絕非是翻炒老古董。格律詩詞是任何時代的流行文化。教學中用點詩詞如同做菜加點佐料，可使課程不再枯燥、生動有趣，增加學習者的興趣。沒有什么值得質疑和擔心的，大可以放手去做。 但是也不要忘記：任何時候，教學法也好、技巧也好，這些均是末，對課程的充分理解和把握，任課教師修煉出足夠的專業水平，那才是本，不要本末倒置或者舍本逐末。

表3　貴州茅臺2012～2014年的長期股權投資　單位：萬元

另外，要成功地推行詩詞教學法還有一個前提條件，就是任課教師要喜歡詩詞，有一定的欣賞水平，如果有一定的寫作水平則更好。寫作打油詩猶可，但不要寫成打水詩。要稍微有點文采，否則就會弄巧成拙。

在一個快速變化的時代，人們都變得浮躁而短視。推行詩詞教學法還有一層積極的意義：就是能在不知不覺中塑造學生們的價值觀，讓“培養新時代的儒商”這句口號落到實處。為師者的職責無外乎：知識的傳授、能力的培養和價值觀的塑造。所以，作為一位高校教師應該始終有一種信仰（張新民，2015）：教學研究也是研究。經常探索教學法并對之創新，是其職責所在，高校教師沒有任何理由不認真對待教學，哪怕有時信念動搖感覺有所不值。

主要參考文獻：

［1］光婭、孟楓平.結構化研討方式在MBA《會計學》教學中的應用.財會月刊，2015（18）:113-117.

［2］楊坤、張艷婷.“翻轉課堂”在基礎會計教學中的設計及應用.財會月刊，2015（21）:104-106.

［3］王冬梅.試論MBA核心課會計學教學法［J］.會計之友，2012（2）：109-111.

［4］徐友斌.財報越看越有趣.浙江大學出版社，2014（8）第1 版.

［5］趙楓.唐詩中的管理學［M］.金城出版社，2006（8）第一版.

［6］謝春山.旅游文化的四類研究.中國旅游出版社，2015（1）第1版.

［7］崔宏.財務報表閱讀與信貸分析實務.機械工業出版社，2015（5）第1版.

［8］張新民、祝繼高.會計學本科專業核心課程建設:突圍之路.會計研究，2015（8）：80-85.

責編：楊雪

【中圖分類號】F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