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無論是“追我民魂”還是“流亡抗戰”,從宏觀上說,體現的都是“角度之戰”,從微觀上說,表現的卻是“細節制勝”。選取一個別人沒有的角度、表現一個系統的思考與觀點,在這里面起著最最關鍵的作用。
【關鍵詞】獨樹一幟 角度之戰 細節制勝
新聞策劃,對策劃者和記者綜合素質的要求很高,怎么才能實現新聞策劃的新穎和感染力是個綜合課題,但選擇獨樹一幟的視角是一種保證。新聞視角選擇的過程本質是跟策劃創作者多向思維、側向思維、逆向思維有關的一種大腦運動。
在這一部分,我們說一說《沈陽日報》兩個新聞策劃案例的感悟。
案例1:“追我民魂”的終極呼吁
2014年7月25日,是中日甲午戰爭120周年紀念日。在這個特殊的歷史紀念日,《沈陽日報》推出《追我民魂·“遼”望甲午舊戰場》(簡稱《追我民魂》)系列報道。在海量的紀念甲午戰爭報道中,這些文字雖是滄海一粟,卻與眾不同:多數人關注海戰、軍抗的時候,它把目光盯在了“民間抗爭”上。
一個“民”字就是這個策劃報道的獨特視角。
我們為什么要選擇追我“民”魂的角度?
首先,我們與中日甲午戰爭的地緣關系
中日甲午戰爭的多數陸戰戰場在遼寧省內,花園口、旅順、金州、營口、丹東、遼陽……在這些布滿戰場遺跡的地方,有太多的故事可以講述,有太多的反思需要沉淀。如此的地緣關系,讓我們怦然心動,不可不為。
其次,我們不想“重復”而是要“補充”歷史
很多媒體記者和學者、專家從政治、經濟、軍事、外交、民族和文化等方面進行了一輪又一輪的剖析與反思。在日本右翼分子企圖染指釣魚島的叫囂中,這樣的“殤思”發人深省。然而,報道的視角多是“軍潰”而少有“民抗”,甚至關于民眾抵抗力量連“正史”也少有記載。如此報道是主流,也是我們這家地方黨報在視野與操作上難以超越的。我們繼續同樣這樣做只能是“重復”,淪為“新聞同質化”的注腳。經過長期思考、醞釀、論證,我們決定走一條攻堅克難之路:追我民魂。關注這方面也不僅僅是角度的選擇,還是一種“補充”歷史的選擇。這算是新聞策劃“逆向思維”的一種運作。我們的采訪與報道也給一些研究專家以啟發,使他們有了研究中日甲午戰爭“民間抗爭”的想法。
第三,這是我們直面“某些聲音”的體驗
關于中日甲午戰爭中民眾的表現,有人說:“普通民眾則絕大多數精神麻木、萎靡不振,視國難于無睹,乃至屠刀落到自己頭上時也如待殺的羔羊一樣任人宰割”,還有日人福澤諭吉的“證言”——“支那人民怯懦卑屈實在是無有其類”。倒是有人常拿朝鮮人在中國土地上的壯舉說事:一次是安重根擊斃伊藤博文,一次是尹奉吉炸死陸軍大將白川義則。這兩位朝鮮流亡者的壯舉,赫然成為我之國民“怯懦卑屈”的鏡子,也成為時下一干人等“自我欷歔”的調料……在中國大地,面對日寇屠殺,民眾真的只有束手待斃,只是“待殺的羔羊”?一個有著悠久歷史的文明古國至今屹立不倒,足以證明:這個命題不應成立。
所以,我們去尋找、挖掘那段“民史”,尋找中國之安重根、尹奉吉們,有理有證地面對這樣的聲音。這是一條“崎嶇小徑”——很少有人走過卻凝聚溫度、追我民魂的小路。事實證明:一些細微、有溫度的痕跡記憶不是沒有,而是大多被歷史與后人遺忘了。
一路找、一路寫,我們講了很多民間抵抗故事,收官之作是《讓叩首之處 均有靈牌》。在采訪中,我們遇到最大的困難是:甲午陸戰民間英雄有許多,可大多被遺忘,即使有些零星記載也語焉不詳。然而,就是這些零散、斷續的生動瞬間,也足以拼接出遼寧大地的“1894-1895”:一卷充滿痛楚又令人激蕩的民間歷史底片。在采訪最后一站——錦州昭忠祠,一種痛惜越發刺激著我們的神經:原本安奉著1300多尊清軍將士靈牌,而如今卻僅存21尊。“讓我們叩首之地,均有靈牌!那里,有我們的民族魂魄!”這是我們在昭忠祠聽到的最振聾發聵的話。說這話的人叫高建明,是一位企業家。“讓我們叩首之地,均有靈牌”,便成為系列報道的終極呼吁。只有善待英雄的民族才擁有強大的凝聚力與創造力。如此,我們才能真正“走出甲午”,留給未來一個更有價值的指引。
案例2:“流亡抗戰”的核心落腳點
2015年7月1日-10月30日,《沈陽日報》推出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大型系列報道——《東北中山1934-1946:從一所中學的流亡抗戰看民族崛起》(簡稱“流亡抗戰”報道)。
報道完整反映了中國第一所國立中學——東北中山中學師生“流亡抗戰,讀書報國”的歷程,使受眾從一扇小窗看到了一個國家青少年力量“流亡抗戰,讀書報國”的宏偉畫卷。這些流亡學生既是抗戰的中堅,又是民族復興的火種、國家未來的保證,活下來的后來多數都成為建設的精英、各業的領袖和社會的砥柱。報道陸續見報并經新媒體同步推送后,社會影響很大。原遼寧省新聞工作者協會主席趙阜認為它“填補了東北抗戰史研究的空白,搶救性挖掘了一段歷史,是諸多抗戰報道中的一朵鮮花”。
報道挖掘了抗戰報道的一個稀缺資源——國立東北中山中學,一所從未被系統報道過的流亡中學且是當時全國第一所國立中學。然而,這些僅是策劃的基礎,其獨有的視角卻是:察史鑒今,診斷當代教育弊端。伴隨“流亡抗戰”的采訪全過程,有關教育的思考跨越70年的時空,始終在我們的心頭縈繞,因為當年“教育救國”實驗的一些效果,即使放在今天也有其強大的生命力。
世界上沒有一種教育制度與理念是完美的,抗戰時期教育也是如此。但,在日寇鐵蹄的踐踏下,戰時狀態的中國教育反而有了沖破桎梏的機會,國立東北中山中學、國立二中以及其他流亡中學莫不如此。國立二中校長周厚樞認為當時的中國中等教育已經到了“除舊布新改革的緊要關頭”,故應當“實驗研究新辦法,作今后全國中等教育改進的基礎”。“一般青年多如無軸之輪,無舵之舟,或只知個人生活前途的緊要,而不覺得個人關系與國家的密切;一般青年如此,整個國家也就表現不出一個精神來。”抗戰時期的教育要改變這樣的現狀,首要使命便是“精神訓練”,既要保留“忠信以為甲胄,禮記以為干櫓”的傳統教育精華,又要汲取進步、民主、科學的五四精神營養,痛下針砭,加強學科訓練、體格訓練、生產勞動訓練和特殊教學與后方服務訓練等,培養國民精神和訓練真正的健全國民,以適應戰時需要和未來需要。“我們以往中等教育最大毛病,恐怕是太偏重知識的灌注吧?”即使在當下,周厚樞這句話依然振聾發聵,甚至,有些當代“素質教育”的影子。
抗戰時期“教育實驗”有生命力的啟示,只是因少有人研究而被束之高閣。
我們對其予以梳理,便是希望對當代教育改革有所啟示、有所推進,在述史、察史的同時實現“鑒今”的目的。所以,我們與沈陽市教育局聯合開展特殊的“開學第一課”活動,讓全市600余所中小學、70萬名學生觀看由報道組制作的紀錄片《流亡抗戰·爺爺奶奶當年讀書報國的故事》。隨后,我們組織記者對近百所中小學師生以及教育專家進行訪問,圍繞學校教育、家庭教育讓兩個時代的中等教育模式展開“對話”,最終用8個版推出收官之作《流亡抗戰 六鑒當代》。就是在這段時間,報道的社會影響力達到了最高峰值。對此,《人民日報》《光明日報》等媒體紛紛予以報道。這個新聞策劃的延伸便是:《東北青少年“流亡抗戰”研究》成為沈陽市2015年度社科基金著作類課題。
無論是“追我民魂”還是“流亡抗戰”,從宏觀上說,體現的都是“角度之戰”;從微觀上說,表現的卻是“細節制勝”。選取一個別人沒有的角度、表現一個系統的思考與觀點,在這里面起著最最關鍵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