茴香豆

毛衛寧制作《十送紅軍》用時14個月;《平凡的世界》用時16個月;而新作《愛人同志》用時70個月才得以完成。他曾說過自己是十五年磨劍才成名,他的作品又何嘗不是:獨具匠心,精雕細琢。這樣一種“把事情做到極致,精益求精”的態度,在筆者看來,便是大家所言的“匠人”的標準。軍人家庭出身的毛衛寧,在做起“反特題材”時可謂游刃有余。《誓言無聲》《梅花檔案》《這里的黎明靜悄悄》《英雄無名》《身份的證明》《誓言永恒》《上海·上海》《戰旗之戰火青春》《戰旗之怒火英雄》……都是觀眾耳熟能詳的佳作。近年來更是塑造了幾部史詩級的鴻篇巨著。這樣一位有分量的導演,帶來新作《愛人同志》,書寫一紙近代革命傳奇。
隱于蓉而馳于滬
在剛過去的上海電視節白玉蘭獎頒獎典禮上,毛衛寧導演攜《愛人同志》亮相,這是他第四次來滬參加白玉蘭獎頒獎典禮,第一次他是評委,第二次他是頒獎嘉賓,第三次他是獲獎者,憑借《平凡的世界》獲得最佳導演,而這一次,五年磨一劍的他作為頒獎嘉賓出現且帶上了他令人期待的新作。毛衛寧說上海是他的福地,也曾說過自己是一個多故鄉的人。但不可否認的是,上海帶給他的榮耀是很多人都只能望其項背的。
除了在上海屢摘桂冠外,就讀上海戲劇學院是他人生的重要轉折。“我1981年第一次參加高考時競爭非常激烈,有幾百萬甚至上千萬考生,只招收30萬大學生。我的總分沒有上線,但是語文單科很好,是四川全省的第三名。當時有一個師范學院的中文系想破格錄取我。我不想再過高中的生活,心里動搖了。但是我的母親堅決反對,她認為我可以去讀一個更好的大學。我們那個時代師范學院學生的出路多是當老師,其實以我的性格,可能也不會很安穩地去做一個老師。所以我又補習了一年,1982年參加了第二次高考,遇到了上海戲劇學院招生。當時上海戲劇學院是四年一招生,上一屆是1978年招生。”上海見證了毛衛寧的學業、事業,難怪這是一個令他念念不忘的地方。
去年毛衛寧憑借《平凡的世界》大獲成功,小編一直想約他采訪,但很意外的是,他跟很多同樣咖位導演的“駐扎地”并不同——常年居住在成都,想見一面好難。聊開之后才發現,原來不只是我,還有特別多的人都以為他在北京。“電視劇導演協會的工作人員常通知我,明天請您去哪里哪里參加一個活動,我說對不起我在成都。過了一段時間,她又通知我,明天請您去哪里哪里參加一個活動,我說對不起我在成都。一來二去她就很奇怪,說您為什么老去成都?我說不是我老去成都,我就住在成都。”毛衛寧導演是一個愿意在安靜地方待著的人,相較于一線城市的喧囂與熱鬧,蓉城“寧靜以致遠,淡泊以明志”的意味更重一些。對于創作者來說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作為一個創作者,毛衛寧非常注重技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也許是因為學文學出身,所以從一開始拍戲他就注重技術性。毛衛寧回憶道,“我跟了周傳基老師一段時間,他主張拍一個鏡頭一定要說出道理,為什么要用外反拍,為什么要用內反拍,哪個鏡頭出了問題,是光打反了還是怎樣。比方說他會問你《獵鹿人》里兩人結婚那場戲后面有一個環境音是什么,當場沒人答得上,后來仔細聽是玻璃杯摔碎的聲音。我當時覺得這些問題沒多大意義,是實驗室里的東西,觀眾是聽不出來的。他說的話對我影響很大,他說:作為一個創作者你得設計到,觀眾聽不聽得出來是觀眾的事;我也是觀眾,我就聽出來了,這個設計是有意義的,最后新郎上前線犧牲了,杯子碎聲是這個悲劇的預兆。”
周老師的話一直對毛衛寧的創作有所影響,他開始注意這些方面,日積月累,他成了一個特別注重技術的導演,“在我的片子里常常可以看到很多長鏡頭和經過設計的表達,包括在《平凡的世界》里少安結婚那場戲,用了三個長鏡頭,其實非常復雜。我對所有新的設備都很好奇,想去嘗試,包括go-pro這種小巧設備,我在《十送紅軍》開始用,確實能帶來一些表現力,比如放在水里往上拍;包括M10這種便攜手持設備,可以從升降機往人手里傳遞,這就可以把一個鏡頭設計得匪夷所思……”也有人評價毛衛寧是一個迷戀鏡頭的導演,看片子的時候看到不一樣的鏡頭就分析,再看資料了解具體怎么做到,再進行實踐。
毛衛寧的創作班底有十幾年了,可見毛衛寧是一個長情之人。他說,“從2002年《誓言無聲》開始到今天,這個班底拍了很多大戲。我的攝影師、錄音師、執行導演等等都是從助理干起的。很多導演傾向于跟大牌或者說成熟團隊合作,班底會經常換,我不是這樣,我用了十幾年的時間把他們帶到目前這個一流的水準,他們都特別了解我作為導演的想法和要求。我也是少有的拍一部戲從頭到尾都在現場的導演,每天都在,所有事情都親自管,我到今天也沒有助理。我也沒有公司或者工作室,不參與任何投資,也不做制片人,我想讓自己保持純粹,就是一個導演。”毛衛寧重視團隊,重視技術,也早早地把受眾研究提上了議程。新劇《愛人同志》便是五年磨一劍,把年代戲拍成偶像劇,緊抓年輕人口味的作品。“我希望《愛人同志》能夠讓年輕觀眾喜歡。”
拍年輕人愛看的《愛人同志》
毛衛寧拍戲的準則是是否熱愛,他說名利都是次要的,發自肺腑的熱愛才是拍好一部戲的前提所在,《愛人同志》拍了五年,這期間也有過其他的好項目來找過他,但他始終不忘慢慢打磨這部戲。作為一個創作者,看作品的時候不應該總是從自身的角度,尤其是在新媒體迅猛發展的當下,注重于觀眾的互動體驗才是成功的不二法門。毛衛寧也總結到,“做電視劇更重要的是要考慮接受者的心態。首先你要考慮今天的觀眾的心理需求,其次你還要考慮這個戲的平臺,觀眾希望在什么樣的平臺看到什么樣的東西,而不是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來。”
《愛人同志》在年代、歷史、信仰等傳統正劇的基礎之上,更增加了深刻的情感元素。友情或愛情,人性或夢想。它講述了大時代風起云涌的背景下,小人物的生存與情感。他們被巨大的歷史浪潮和時代洪流所裹挾,歷經磨難后分道揚鑣。有人為信仰和愛情的忠貞堅守如初,有人選擇了背叛,有人最終沉淪……
為什么要接拍這樣一部正劇,毛衛寧說道,“因為我是60后,60后比現在的年輕人更激進,我是在上世紀80年代上的大學,那個時候大規模地接受了西方的文藝思潮的影響。所以在創作上對很多東西進行了探索。最終發現打動人的還是故事,萬變不離其宗,講好故事是重要的。我們為什么要拍攝這樣一部作品,因為當代年輕人需要了解那個時代。”我發現毛衛寧非常擅長于現實主義題材,而他也認為,“現實主義題材是更有力量的。打個比方,你可以去吃各種各樣的東西,但你也需要主食。各種類型的電視劇都是需要的。其實拍攝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怎么拍攝。”為了《愛人同志》,毛衛寧更是帶領全組400余人輾轉廣州、佛山、上海、無錫等全國多個城市,跨越1500多公里,耗時4個多月才完成。我們對這部“大制作”拭目以待。
快問快答:
希望別人評價自己有藝術追求
Q:迄今為止,你最滿意的一部作品是什么?
A:《平凡的世界》,把這部影響了千萬中國年輕人的文學作品搬上熒屏是電視人多年的愿望。據我所知大概準備了八九年,我是兩年前才介入的,但我高興的是能最終作為導演拍攝了這部作品。
Q:做導演最有成就感的地方是什么?
A:應該說是觀眾喜歡你的作品。觀眾通過你的作品了解一個時代,或者理解一個人物。比如《平凡的世界》這部戲播出以后,很多人回過頭來去了解這本書。我覺得這是非常值得的。
Q:什么樣的演員是好的演員?
A: 對于演員來說,不能只從角色來看評價的標準很多,不光是角色,要看創作態度,投入到創作中去,無論他演的角色是大還是小。如果抱著創作的心態做,都是好演員。扮演角色是否成功,有多少粉絲,都不能代表你的成功,關鍵是你是否熱愛自己的工作。
Q: 在片場你的狀態是怎樣的?
A: 我對團隊非常嚴格,在現場比較嚴肅,但是我們彼此感情很好,生活中我把大家當兄弟。我每天都要出現在現場,不缺席不早退,我現在沒有助理,我就是這樣一個人,我不允許別人遲到,我要要求大家是這樣的,這樣的話大家才能對你信服,我覺得這是很重要的一點,我在現場會非常嚴肅,整個工作是非常的重要的。
Q: 最希望自己得到怎樣的評價?
A: 一個有些藝術追求的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