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對于歷史疑案“陳橋驛兵變”,既要分析社會背景等客觀因素的推動作用,也要分析人物情感關系及心理變化等主觀因素。本文著重探尋趙匡胤的人物情感以及兵變中心理變化,力求從主客觀兩個方面再現歷史過程。
【關鍵詞】:主觀;客觀;陳橋兵變;心理;再現
“陳橋兵變”載在《宋史》冊一中的第一卷,太祖本紀一,其作為歷史疑案一直撲朔迷離,黃袍加身是否為趙匡胤提前謀劃眾說紛紜。正如歷史學家卡爾所說的:“歷史學家和他的事實之間的一個連續不斷的互動過程,是歷史學家和他所選擇的歷史事實之間永無休止的對話。”歷史真相的還原過程就是一場思維競技游戲,我們允許不同的思維模式,鼓勵合理的思維維度的發展。本文從主觀情感角度出發分析趙匡胤與世宗柴榮的情誼,深入挖掘“陳橋兵變”中趙匡胤的心理矛盾與變化過程,并且結合鄧廣銘和王育濟等學者關于“陳橋兵變”發生的時代背景,世宗遺命等客觀因素方面的研究論述,從主客觀兩個方面出發力求再現陳橋兵變的全過程。
(一)知遇與信任的情感關系
太祖趙匡胤生于驍勇官宦世家,值天下政權林立,后周、南唐、北漢、契丹等相互抗衡。趙匡胤追隨后周世宗皇帝柴榮南征北戰,他年輕有為,驍勇善戰。在高平之戰中,指揮將領臨陣逃遁,大軍危亡之際,“太祖麾同列馳馬沖其鋒,漢兵大潰。”足見其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勇。又從征淮南時,南唐將領皇甫暉率兵十萬追擊太祖,至城下時,皇甫暉提出要與太祖單挑決勝負,太祖笑而許之,“暉整陣出,太祖擁馬項直入,手刃暉中腦。”確為一員猛虎之將。太祖父親率軍半夜至城下,傳呼趙匡胤開城門,太祖卻堅持開啟城門須有皇上旨令,可見其為人正直剛硬。后來他守六合,拔連珠砦,平淮南,屢立戰功。且幾次救世宗于危難之際,與皇帝建立了深厚的馬背之交。《宋史》卷一,太祖一有載:“左臂中流矢,世宗止之,還,拜殿前都虞侯,領嚴州刺史。”世宗親自為趙匡胤治療箭傷,可見二人情誼深厚。趙匡胤隨世宗南征北戰,戰功顯著,世宗十分賞識趙匡胤的才能,不斷加官升職,正是伯樂一朝識得千里馬,敬之逢人說項斯,世宗對趙匡胤有知遇之情,拔擢之恩。
正所謂“投我以桃,報之以李”,趙匡胤英勇強悍,從征壽春時拔連珠砦,又打破濠、泗等地,攻下南唐楚州,平定淮南。這讓南唐君主十分畏懼,因而想出計謀離間世宗與趙匡胤,遣使臣饋白金三千兩給太祖,但太祖將錢全部送與朝廷,使離間計不能得逞,足見趙匡胤對世宗是忠誠以待的。此事之后,世宗不僅沒有疑心趙匡胤,還拔擢趙匡胤為忠武軍節度使。如果此時二人的情誼與其他大臣并無不同,那么“點檢作天子”一事中所反映出的信任之情則是為人所震撼的。
《宋史》卷一,太祖本紀載:“世宗在道,閱四方文書,得為韋囊,中有木三尺余,題云‘點檢作天子’,異之,時張永德為點檢,世宗不豫,還京師,拜太祖點校太傅,殿前都檢點,以代永德。”世宗看到寫著“點檢作天子”的天書后,毫不猶豫地讓太祖取代了當時任點檢一職的張永德,可見對其信任之重。在世宗的思想觀念里從不認為趙匡胤會謀反作亂。有的學者認為“點檢作天子”這一預言是趙匡胤故意設計而為之,是為自己當皇帝提前作的天命論,以期出師有名。筆者認為這是不可信的,因為趙匡胤無法預料到世宗會讓自己來代替點檢一職,因而又何苦勞心勞力為他人做嫁衣。
(二)主客觀條件下的“陳橋兵變”
既然二人君臣情誼深交至此,為何世宗去世,其幼子恭帝即位,趙匡胤要兵變呢?難道他真是一個背信棄義的奸詐之人?要弄清這一問題,既要分析“陳橋兵變”發生中客觀因素的推動,也要深入人物內心,把握事件中人物的心理活動等主觀因素作用。
在《宋史》卷一,太祖一中對“陳橋兵變”是這樣記載的:七年春,北漢結契丹入寇,命出師擊之,次陳橋驛,軍校苗訓觀日下復有一日,黑光摩蕩者久之,夜五鼓,軍士集驛門,宣言策點檢為天子,或止之,眾不聽,遲明,逼寢所。”“諸校露刃列于庭,曰:‘諸軍無主,愿策點檢為天子,未及對,有以黃衣加太祖身,眾皆羅拜,呼萬歲。”“即掖太祖乘馬,太祖攬轡謂諸將曰:‘吾有號令,爾能從乎?’”《宋史紀事本末》卷一對陳橋驛兵變以及《續資治通鑒長編》卷一中對太祖兵變一事的記載都與《宋史》中的記敘大同小異。從三則材料的記載中我們可以發現其中的重要共同之處:第一,契丹與北漢聯合進攻后周邊境,大軍壓境,趙匡胤受命帶軍出征。第二,天有異象,二日共存。第三,主少國疑,兵變傳言四起,然而內廷一無所知。有的學者認為契丹入侵是趙匡胤提前謀劃謊報的軍情。從時間上看,十一月得知寇軍進犯到次年正月發兵歷時三個月,如果真是大軍壓境,情況危急,怎會歷時如此之長才去抗擊,因而確實值得懷疑。日下復有一日的奇異天象無法人為操控,這一天象的出現的確為將士們鼓噪兵變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二日并存的天象是歷史的偶然卻也為歷史的前進發展提供了重要推力。趙匡胤戰功顯著又權高位重,自然主少國疑,都城兵變流言四起的時候,只有內廷全然不知。但是大臣們居于城中,處在宮外,怎會對傳言一無所知。這就要深入分析趙匡胤與宰相范質之間的關系。現在我們結合王育濟先生在《遺命匿廢與“陳橋兵變“》一文中的論述探求趙匡胤與范質二人的微妙關系。《資治通鑒全譯》第二百四十九卷,四百五十八頁中記載:“癸巳,大漸,召范質等入受顧命,上曰:‘王著藩邸故人,朕若不起,當相之。’質等出,相謂曰:‘著終日游醉鄉,豈堪為相,慎勿泄此言。’是日,上殂。”通過這段記載可以確定世宗柴榮皇帝去世之前的確留下遺命任命大臣王著為宰相,但是這一遺命為范質匿廢。范質廢除世宗遺命自然是因為王著任職宰相將會危及到自身的利益和地位。王育濟先生在《遺命匿廢與“陳橋兵變”》一文中比較了《資治通鑒》和《宋史·王著傳》中對該段歷史的記載,發現“召范質等入受顧命”應為“召太祖、范質等入受顧命。”因而分析得出范質匿廢遺命成為了趙匡胤手中的把柄,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何都城傳言四起而范質卻對此置若罔聞。
從《宋史》冊一的記載中,我們不難發現太祖的確不是主動宣言稱帝穿上黃袍的。“逼寢所”“未及對”表明確有被動一面的存在。但太祖被掖乘馬后,即攬轡發號命令,而且整個過程中趙匡胤并未有任何的推辭言語和行動,這又均是其主觀意愿的表現。這樣我們就能窺探出當時人物的心理變化。如果能夠讓時間放緩,給趙匡胤一刻時間,讓“未及對”變為“及對”,太祖又會以何來對呢?是面紅耳赤,拔劍下馬,擲黃袍于地,哀陳世宗對自己的恩情,還是為自己奪權辯護呢?趙匡胤是亂世英雄,而不是儒道君子,英雄豈有不愛江山之理。《三國演義》中劉備白帝城托孤于孔明,諸葛亮選擇當一世賢臣輔阿斗,趙匡胤選擇當一代梟雄平天下,選擇不同,又怎能以對錯來論,更不能以奸詐小人來評。更何況其兵變中所透露出的政治良心更無法將其列入到小人之列。 陳橋兵變中沒有刀光血影,只殺了一個韓通。士兵們也沒有燒殺搶掠,是一場和平的奪權斗爭,由此開啟了北宋開國新的政治風貌,正是奪天下以仁而不是以兵。
通過客觀背景等因素和人物主觀情感兩大方面深入了解“陳橋兵變”的全過程,有助于我們更為全面地看待這一歷史疑案。更加豐富生動地去探尋歷史事件中人物的心理以及情感變化,既能增加研究者的興趣,也能更加客觀的感知和再現歷史過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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