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除去歷史課本上極少的相關知識 ,我對阿富汗最早的了解是來自卡勒德·胡塞尼的兩部小說《追風箏的人》和《燦爛千陽》。這兩部書都是在世界范圍內暢銷并且廣受好評的作品,兩個故事都發生在上個世紀后期兵連禍結的阿富汗,幾個主人公出生于和平年代,原本無憂無慮的童年,隨著戰爭的降臨變得不再平靜。主人公們的經歷貫穿了抗蘇戰爭、軍閥混戰、塔利班執政、美國出兵等重大的歷史事件,本文將兩個故事的背景抽離出來,拼湊出1979年至2001年間阿富汗的歷史框架,讓讀者在讀卡勒德的小說時,對背后的史實有更真切的了解。
《追風箏的人》主人公阿米爾,出生在一個富裕的家庭,家風良好,父親也是受鄰里愛戴的正直之人,自己又有一個最忠誠的玩伴——小仆人哈桑,他的童年在飛舞的風箏群中歡快流連,《燦爛千陽》兩個女主人公瑪麗雅姆和萊拉雖然沒享受到富足的生活,但是童年伊始也都是純真爛漫,仿佛一切都能夠在這種安詳的氣氛中度過。
首先打破這份平靜的是蘇聯的炮火。蘇聯入侵之前,阿富汗政權正積極推行社會主義性質的改革,這引起了伊斯蘭反對派的不滿,并開展了抵抗運動。從國家利益和意識形態方面來看,蘇聯不可能平靜地接受在自己的南翼丟失社會主義的阿富汗這樣一個現實。[1]因此1979年,蘇聯的坦克開進了阿富汗境內,從此開始了對阿富汗長達十年的軍事占領,轟轟烈烈的反蘇戰爭也從此掀開了帷幕。
阿富汗在長達9年多的戰爭中付出了巨大代價。數以十萬計的圣戰者為國捐軀,而截至1988年中平民死亡人數達到124萬。[2]萊拉的兩個哥哥,作為反蘇圣戰組織的成員,就是死于這場戰爭。為了躲避戰爭,阿米爾和他父親在1981年逃往鄰國巴基斯坦,阿米爾放棄了熟悉的故鄉,放棄了有趣的風箏,放棄了已經出走的哈桑,背負沉重的愧疚,揮別童年,離開那片焦土。那個時候,瑪麗雅姆已經嫁做人婦,終日忍受著暴力丈夫的拳腳,而戰爭的打響讓生活變得更加艱難,作為底層民眾,瑪麗雅姆并沒有出國躲避戰爭的條件,只能在硝煙中戰戰兢兢的度日。萊拉的父母是在反蘇戰爭進行到白熱化的形勢下才決定搬家的,可惜還是沒有躲過飛彈,死于非命,幸存的萊拉只能寄人籬下,并無奈地和瑪麗雅姆共侍一夫。
在反蘇武裝的打擊和國際社會的壓力下,1989年,蘇聯從阿富汗撤軍,結束了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各抵抗組織度過了一個短暫的蜜月,但好景不長,各派開始了爭權斗爭,至1994年,阿有一萬多人死亡,數萬人受傷。[3]就在這種混亂的局面下,有一個組織異軍突起——塔利班。塔利班在短期內就成為一支領人生畏的武裝力量,橫掃阿富汗內戰群雄,1996年奪去了喀布爾,建立了自己的政權“阿富汗伊斯蘭酋長國”,不久控制了阿富汗近90%的領土。[4]
對于塔利班的出現,瑪麗雅姆和萊拉的丈夫拉希德表現出了無限的崇敬。瑪麗雅姆剛結婚時,拉希德就要求她穿戴布卡(一種伊斯蘭女性從頭蒙到腳的大罩衫),并對穿著時裝的女性表現出了鄙夷的態度,拉希德這種保守的男權主義思想正好與塔利班嚴苛的女性政策不謀而合。塔利班在喀布爾立足未到24小時,就立即頒布了嚴厲的伊斯蘭教法,其苛刻程度舉世罕見。根據規定,所有婦女都不得參加工作。實際上,當時喀布爾四分之一的服務產業都掌握在婦女手中,而基礎教育產業更是女性勞工的天下。此外,醫療服務從業者也以女性居多。所有女子學校全部遭到關停,7萬多名女學生被遣散回家。此外,女性都必須遵守嚴格的著衣禁令,從頭到腳必須包裹得嚴嚴實實,一點都馬虎不得。在喀布爾,有2.5萬個家庭失去了男主人,生計完全系于婦女外出工作掙來的辛苦錢,有時還需要聯合國的資助才能勉強糊口。塔利班的禁令一出,這些家庭頓時面臨著困以待斃的境地。苛刻的法條每天都在增加。[5]正是在這種極端的政策下,拉希德一家的生活舉步維艱,為了生存,萊拉的女兒被送往孤兒院。每隔一段時間,拉希德會陪萊拉去孤兒院看望女兒,那是因為塔利班不允許女性在沒有男性陪伴下出門。塔利班聲稱這是為了保護女性的安全,然而,當拉希德不再愿意前往孤兒院,萊拉冒險一個人出門時,路上巡邏的宗教警察還是會毫不留情的對她拳打腳踢,完全看不到對女性的任何尊重。
塔利班建立新生活方式的最激進地區基本集中在現代化成就最高的首都喀布爾,以及塔利班同反塔利班聯盟軍隊進行緊張戰斗的少數民族居住區。[6]瑪麗雅姆和萊拉在計劃逃跑時,只能偽裝成失去丈夫的寡婦,向身邊的路人求助。只是她們高估了人與人之間的信任,被求助的路人很快將她們出賣,她們很快被遣送回家,等待她們的自然是拉希德的毒打。通過這次的經歷,以及拉希德死前對萊拉的毒手尊拳,我們都能夠看出阿富汗女性社會地位的低下,丈夫對妻子可以不計后果的施以暴行,但是當瑪麗雅姆殺死她惡魔般的丈夫后,只能面對被絞死的命運。
哈扎拉族的哈桑被塔利班殺死了,這在當時的境況中是很普遍的事。長期以來,哈扎拉人忍受著喀布爾統治者的封鎖、壓迫和歧視政策,在阿富汗眾多民族中,哈扎拉人的社會地位一直處于最底層。塔利班組織成員絕大多數是普什圖人,對非普什圖人有一種天然的仇視。他們實行的是種族清洗政策,當槍口對準哈桑這樣的無辜百姓時,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
已經在美國生活多年的阿米爾,重回阿富汗這片焦土,尋找哈桑的遺孤。在途中,阿米爾和卡車司機的對話可以向人們揭露社會面貌的一角:隨處都是斷壁殘垣,男性一定要蓄須,遇見塔利班要低頭,萬不可與他們對視……塔利班所倡導的伊斯蘭教法之嚴厲,在伊斯蘭世界里史無前例、實屬罕見。[7]輾轉找到哈桑的兒子時,那孩子已經淪為塔利班領導人的孌童。這個故事情節和歷史也是相符的,盡管塔利班對同性戀行為的懲罰非常嚴厲,但上層領導人中還是不乏養男寵的行為。
阿米爾將哈桑的兒子帶到了美國,瑪麗雅姆為了萊拉從容赴死,萊拉逃脫魔掌開始了新的生活,美國軍隊趕走了塔利班。《追風箏的人》和《燦爛千陽》的故事都是以一個充滿希望的畫面來結尾。但是現實中的阿富汗依然是滿目瘡痍,政治混亂,塔利班卷土重來,恐怖組織風起云涌,罌粟種植泛濫成災,致命地雷遍布山野,阿富汗這片苦難深重的土地,已經淪為大國博弈的犧牲品。
注釋:
[1]李瓊:《蘇聯、阿富汗、美國:1979—1989年三國四方在阿富汗的博弈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6年版,73頁。
[2]黃民興:《阿富汗問題的歷史嬗變》,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3年版,223頁。
[3]馬行汗:《外交官談阿富汗》,世界知識出版社2002年版,50頁。
[4]何明:《塔利班政權的興衰及其對世界的影響》,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1頁。
[5]艾哈邁德·拉希德:《塔利班:宗教極端主義在阿富汗及其周邊地區》,重慶出版社2015年版,41頁。
[6]C.M.阿基姆別科夫:《阿富汗焦點和中亞安全問題》,蘭州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211頁。
[7]艾哈邁德·拉希德:《塔利班:宗教極端主義在阿富汗及其周邊地區》,重慶出版社2015年版,1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