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存在感是個體對自身存在的一種判定行為,是根據(jù)個人的世界觀并與他人對比所產(chǎn)生的差異而在個體中所表現(xiàn)出來的一種對自身肯定(否定)的精神行為。影片《獨裁者》中的阿拉迪恩在虛擬的大背景下,進行了一場國家制度層面的存在感的追尋。
【關鍵詞】:《獨裁者》;存在感;自戀
由拉里·查爾斯執(zhí)導, 薩莎·拜倫·科恩自編自演的喜劇電影《獨裁者》,用黃色段子、政治笑話等低俗元素,極盡惡搞之能事。影片將情節(jié)置于中東地區(qū)一個虛擬國家瓦迪亞,獨裁者阿拉迪恩嗜血成性、殺人如麻,制造核武器、霸占石油資源,大臣和民眾敢怒不敢言。他去參加聯(lián)合國會議,國內(nèi)政變,他被剃掉了極具象征意義的大胡子落難美國街頭,而替身被捧上王位,即將簽署民主協(xié)議。落魄的阿拉迪恩遇到了素食女權主義“自由地球合作社”店主佐伊,兩人經(jīng)歷各種波折最終墜入愛河,阿拉迪恩重新掌權,在承認民主不完美的情況下宣布放棄獨裁實行民主——阿拉迪恩特色民主。
傳說影片的靈感來自于伊拉克前獨裁者薩達姆的《扎巴赫與國王》 ,虛構背景設定和角色的虛構裝扮卻指向了卡扎菲。但無論是薩達姆還是卡扎菲,他們都有個共同的代號——獨裁者。獨裁者一直是心理學家非常感興趣的對象,尤其是對他們所具有的特質。在2007年,庫里奇和塞格爾對薩達姆性格的研究中發(fā)現(xiàn)薩達姆有偏執(zhí)、反社會、過度自戀及施虐等人格缺陷。2009年他們又對金正日進行了研究,得出的結論相似,這從一定程度上能夠反映出獨裁者的性格特質。[1]影片中的阿拉迪恩也是獨裁者。他7歲登基開始自己的專制統(tǒng)治——研制核武器,對質疑充耳不聞;參加奧運會,自己鳴槍起跑,射殺跟隨者,一個人獨攬金牌;將300多個瓦迪亞詞語改用自己的名字“阿拉迪恩”來代替;處決跟自己意見不合的核武器專家;宮殿懸掛自己個人畫像,……所有的專制統(tǒng)治的行徑之下,飽含的都是他過度的自我,對認同、存在感的強烈訴求。
20世紀70年代開始,西方國家似乎進入了以自我為中心的年代,社會風氣傾向于追求個人價值和實現(xiàn)個人幸福,因而被稱為“自我的時代”,又稱自戀的時代”(age of narcissism)。在美國1980年的精神疾病診斷統(tǒng)計手冊第三版(DSM—III)中,自戀人格障礙首次被列為一種獨立人格障礙。在DSM—IV中將自戀人格障礙描述為一種普遍夸大的行為模式(存在于幻想或實際行為中),需要羨慕,缺乏同情心,是個體對于自身、自身想象以及自身在他人眼中形象的過分專注和沉迷,是一種對于自身重要性的夸大感覺,認為自己比其他的人都更為優(yōu)越,并相信自己有資格獲得特殊權利和待遇。特權感和自我欽慕是其關鍵、核心的特征。[2]這種人格傾向在影片中的阿拉迪恩身上展露無遺。他覺得自己是最優(yōu)秀的——認為自己是跑的最快的人,所以射殺了緊隨其后可能超越他的人;去美國出席會議,在下榻的酒店按自己的風格重新裝飾房間。他不喜歡被否定——火箭彈頭不是預想的尖頭,和設計師討論無果后擺出經(jīng)典的“抹脖子”手勢,一個敢于否定他的人被“處理”掉了。
“美國存在心理學之父”羅洛·梅以存在本體論作為其出發(fā)點和理論基礎,認為存在感是個人對自身存在的意識和體驗,是人對自己存在本體的體驗。自我存在感的建立,有三種來源,一是身體的饑餓、疼痛等感覺,二是平衡覺、本體覺和運動覺等,第三類,是更深層次的來源于心理的欲望、動機、情感、意志等,[3]其中第三類是阿拉迪恩所執(zhí)著的。就連那種特殊的腋臭,都被他拿來證明自己的存在。片中,為防暗殺,他有很多替身,自戀而又極力追求自身存在感的阿拉迪恩是矛盾的。一方面,他覺得自己是獨一無二的,任何替身都無法完美詮釋他的美貌、才華與氣質,因此對替身不甚滿意;而另一方面為了他本體的存在,又不得已在某些場合動用替身,正像塔米爾說的“替身的職責就是被打穿腦袋”。這就能解釋阿拉迪恩面對替身的尸體時的冷幽默了——要給替身的遺孀寄點巧克力杏仁堅果作為補償。
從某種意義上講,存在感代表著個體對自身存在的一種判定行為,存在感是根據(jù)個人的世界觀并與他人對比所產(chǎn)生的差異而在個體中所表現(xiàn)出來的一種對自身肯定(否定)的精神行為。自我存在感,是一種自我的主觀感受心理內(nèi)部的依據(jù)與人際關系、個體與環(huán)境的關系等外部依據(jù)結合起來,共同構成了個體的“自我存在感”。阿拉迪恩被美國保鏢克萊頓綁架,當刑訊神器被擺出來的時候,他找存在感的癮又犯了:質疑刑具是從舊貨市場淘的古董,偶爾一件看得上眼的竟然配件不全,好不容易夸贊對方的噴火管,竟然不忘補槍——“出新型號了,我有藍牙操控款”……面臨時刻會被虐殺的危險,還能談笑風生找存在感的,只有阿拉迪恩一人了。他迫切需要在針鋒相對的較量中獲勝,以證明自己是更優(yōu)一等的,他需要在這種較量中肯定自己的優(yōu)越感,獲得對方的認同。
自戀者追求自我存在與認同感的路上,少不了對他者的忽視。阿拉迪恩道歉時叫錯人的名字,被指正時,毫不在意地反問“誰會在乎呢?”,對他者的漠視是他追求自我的反面佐證。最終阿拉迪恩面對大家由衷的贊美,茫然無措甚至生氣,他惱怒的不是贊美者、不是他所做的備受贊美的事實,而是他自己的變化,他自我的重構。別人的夸贊之詞讓他意識到,他發(fā)生了轉變,他不再是腦海中那個自己一直追尋并認同的形象了。而這與他一直追求的自我感知和他人認同是矛盾的,這讓他無所適從。他奪回政權,發(fā)表演講:“為什么你們這么反對獨裁者?想象一下,如果美國是一個獨裁政權:你可以讓1%的人擁有整個國家的財富;你可以通過減少稅收的方式讓你有錢的朋友變得更加富有,還可以在他們賭博輸?shù)糁髮λ麄冞M行保釋;你可以忽略窮人們的醫(yī)療、教育需求;你可以給予媒體表面的自由而將其控制在一人或一個家族手中……利用媒體去恐嚇民眾,讓他們支持那些違背他們自身利益的政策。”此刻,他還是那個不可一世的獨裁者。然而當他面對哽咽著向他走來的愛人,他坦誠民主有缺憾,民主不完美,但“民主,我愛你。”最終簽署新憲章,變瓦迪亞為一個民主國家。
如果到此結束,阿拉迪恩就不是阿拉迪恩了。開著坦克的民主選舉告訴我們,瓦迪亞只不過由“真獨裁”變成了“假民主”,是“阿拉迪恩特色民主”。阿拉迪恩,還是那個自戀的阿拉迪恩。如果阿拉迪恩是一介平民,他的自戀只能是自戀。但阿拉迪恩是國家的領導者,因而他的自戀、自我存在感的追尋在整個國家政權層面上的找尋,到頭來就只能是獨裁,或者是“假民主”。
參考文獻:
[1]Jason G. Goldman . The Psychology of Dictatorship: Kim Jong-Il,[OL]. http://blogs.scientificamerican.com/,2011.12.19
[2]鄭涌,黃藜. 顯性自戀與隱性自戀:自戀人格的心理學探析[J].心理科學,2005,28(5):1259-1262
[3]席靜雅,羅洛·梅存在分析觀的人學意蘊[D].碩士學位論文,鄭州:鄭州大學,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