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議毛姆小說的敘事者和敘事結構

【摘要】：毛姆對很多喜歡西方文學的人來說，都非常熟悉，對于毛姆這個作家在文學史上的定位，其實在中國可能這位作家享有更高的地位，在英國有人甚至把毛姆當做是一位二流的幽默作家來看待，然而在中國毛姆所受到的推崇就要高得很多，侯維瑞先生也把毛姆的作品稱為“自然主義的余波”。文章通過對毛姆小說的一系列的敘事者與敘事結構進行研究。

【關鍵詞】：毛姆小說;敘事者;敘事結構

一、毛姆小說在中國以及世界上的聲譽

這次論文之所以選擇毛姆，是因為毛姆確實廣為鐘愛和熟悉的小說家，另外就是他那種輕松詼諧的語言風格，以及對人性的恰到好處的刻畫有點尖酸卻不刻薄，既讓人有內心的共鳴，又不覺得有過于強烈的情感起伏，可謂之怨而不怒哀而不傷。其實這些感性的認識僅僅浮于毛姆小說的表面，就毛姆的生平而言，流浪是他終其一生尋求精神歸屬的方式，在他人生的不同的階段中，毛姆從的情、美、善的三項追求的轉變，在看似平和的表象下，隱藏了毛姆一顆極端堅定故我的構建精神家園的決心。其實我個人而言，毛姆到底有沒有很多人推崇得那么偉大是有待商討的，而我個人認為毛姆駕馭短篇小說的能力是遠超于長篇小說之上。《人性的枷鎖》以及《面紗》都表現出一種結構的差強人意，以及過于執著于對自己宗教信仰的生硬傳道的嫌疑。可能這也導致了在《刀鋒》這部作品的時候，作者宗教的信仰崩塌之后，其作品轉向一種現代派的表現方式，而獲得伍爾夫的贊賞。長篇上的結構的失衡和過于生硬的因內心矛盾的瀠洄難解而導致的悖論也成為了作品十分明顯的硬傷。而上文提到了《在中國的屏風上》對20年代中國社會的描寫也流于浮表，沒有達到一個文學大師應有的淵博和深度，對某些中國的文化現象的一知半解也表現出了其短板和局限。但這些因素都更有助于我們對毛姆做以全面的了解。

二、敘事者潛移默化的轉變

其實熟悉毛姆的作品的讀者都會發現，毛姆的作品有一個很顯著的特點，就是敘述者，毛姆喜歡用第一人稱敘述，其實毛姆的這種敘事方法是經過了一個轉變的過程的，這就不得不提到在他的代表作長篇小說《人生的枷鎖》中，毛姆運用的是一種全知全能的上帝視角，在《人性的枷鎖》中，作者秉承現實主義的創作手法，用一種半自傳的方式表達了在宗教理想崩塌時作者的轉向了一種出世的歸于平靜的精神解脫方式，一種類似狄更斯的表現方式。《人性的枷鎖》為毛姆贏得了很高的文學聲譽，然而在一段時間之后，毛姆受到《白鯨》的影響，發現之前的那種全知全能的上帝視角是“愚鈍而且缺乏個性的”，于是他轉向了第一人稱的敘述。

然而在此就不得不說說毛姆的第一人稱的敘述的特點了。因為這就涉及到了敘事學中觀察者和敘事者的關系。熱耐特在《論敘事文話語》一文中明確指出，許多理論家都出現了“誰是敘事文中觀察者的問題和完全不同的誰是敘事者的問題之間的混淆，或者直截了當地說，看誰和誰講之間的混淆。”這段話證明了觀察者和敘事者是兩個不同的范疇，而這一特點在毛姆的短篇小說中就表現得非常明顯。在毛姆的短片小說中出現了觀察者和敘事者的合一與分離的兩種情況。

例如在短篇小說《午餐》中作者采用第一人稱敘述，他描寫了一個連名字都沒有提及的女粉絲在20年前與他的一次午餐的事。這篇短的篇幅很短，情節并沒有十分起伏和離奇，主要是通過那個聲稱“午飯只吃一道菜”的女粉絲卻用一頓午餐吃掉了他維持到月底的81法郎的開銷的事情。在這篇小說中，作者實現了敘事者和觀察者的重合，因為在故事中，毛姆就是整件事的主人公，他收到了“她”的熱情來信，并被其的熱情深摯打動，決定在崇拜者路過巴黎的時候邀請她共進午餐，然而僅僅一頓飯的時間，作者就從足夠維持靈魂和軀殼不分離的經濟狀況變成了窮光蛋。他是故事的當事人，他坐在餐桌邊看著那位豐腴富態的崇拜者如何口若懸河地談論關于“我”的事情。第一人稱的“我”看到了價格不菲的菜單，在“她”一次又一次聲稱“我中午從來不吃什么”到他結賬的時候只剩下3法郎作為消費的過程，主人公的心里從最初的放心，到點了酒店新上的鮭魚到白葡萄酒，到香檳，到昂貴的龍須菜，到冰激凌加咖啡以及最后反季的桃子，還有她始終說的“中午從來只吃一道菜”，讀者隨著敘事者共同經歷一段讓人捧腹又讓人憤憤不平的經歷。在女粉絲拂袖而去之前依然勸解作家中午只吃一頓飯，作家的反應“我會比這做得還好！”并大聲說“今天晚飯我就什么也不吃了”。更是令人覺得這種幽默感十分貼合人物當時敢怒無以言的心理。第一人稱和觀察者的重合給這個再簡單不過的故事一種再好不過的表現效果，毛姆總是可以在眾多的素材中選取最適合的表現方式并達到最佳的效果。

然而在另一篇短篇小說《逃脫》的時候，毛姆選用了另一種在他的短篇小說中更為常見的表現方式，那就是敘事者和觀察者分離。也就是整個故事的觀察者并不是敘事者本人，而敘事者本人卻出現在了故事中，和故事的主人公有著某種關系。他是整個事情的旁觀者，卻不是整個事件的親歷者。令讀者覺得饒有趣味的是，敘述者會不時地出現在整個故事的進行當中，雖然就算去掉了作者的戲份也絕不影像整個故事的完整性，然而就是這樣成就了作者的敘事風格。敘事者，也就是羅杰告訴敘事者“我”說露絲巴羅（那個他當時迫切地想娶做妻子的女人）說“我”是一個“她覺得你是一個冷冰冰的人。”經過兩個人的一小段對話，“我”是以這樣的方式簡短地總結的“我的回答不能比這更簡短了。我知道她很愚蠢，而又覺得她很有心計。她在我心目中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這就是毛姆式的處理，他用充滿智慧的幽默，化解了一切，那些繁瑣的陳述的詞匯，和在人心中可能產生的種種溝回紋路，他只是輕描淡寫地簡單地幽默一下，就可以抵過長篇累牘的陳述，而有的時候長篇累牘往往是讓人覺得乏味無聊的。

三、線性結構向非線性結構的轉變

毛姆小說的結構特征在其并不甚完善的長篇小說中體現得最為明顯，這是一種創作方法的轉變，也是一種創作觀念的轉變。從《人性的枷鎖》中，作者用一種線性結構來結構主人公菲利普的一生，從而完成從宗教、愛情到凈化幾個人生階段對人生價值的不同的探索。主人公一直在尋找，沿著時間這條長線，讓我們清晰地捕捉到了菲利皮的整個人生經歷，這種線性臨時性地敘述，讓讀者容易接受，條理也更加清晰。然而這樣的嚴格地秉承著現實主義創作方法的敘事方式，雖然達到了毛姆在創作上“明晰、簡潔、悅耳”的三大主張，顯然讓整部作品呈現出一種平庸和呆板的狀態，在現代主義的眾多優秀作品的沖擊之下，并不能算是一部無懈可擊的作品，因為傳統現實主義的名作的高峰已然屹立，是無論如何也難以超越的，更何況不同年代的讀者，對文學作品的要求也提出了更新更高的要求。

可能是毛姆本人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除了在敘事者上做了一些調整之外，在《月亮和六便士》這部長篇作品中，作者放棄了線性敘事，不論在主題和敘事技巧上都明顯烙上了現代派的痕跡。《月亮和六便士》中，非線性的情節取代了完整的情節，表現為之前那種嚴整的以時間前后和主人公經歷的情節的隱退，取而代之的是被打亂的情節順序和因果關系，人物和情節也都被淡化了。用一種拼貼的方法使讀者和主人公保持了一種審美距離，有一種朦朧的美感，引起讀者的好奇心和神秘感，另外把畫家的思想性格更為深刻地表達了出來，說教氣并沒有那么濃重。

此種敘事特點在《刀鋒》中也有十分明顯地地體現。可見毛姆在他自始自終秉持的現實主義文學的創作觀的主導之下，仍舊做著各種文學方面的嘗試，在他的文學道路上攀越一座又一座的高峰，以成就一代文學大師的文學地位。用敘事學的一些比較基礎的名詞和方法研究之后，我發現，對于一部作品僅有感性認識和社會歷史研究是了解一部作品的基礎，然而敘事學，會給我們開啟另一個視野，它讓我們離開作者而走進作品內部，找出更為明晰創作的渠道，得到更加切實可行的寫作方法上的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