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締約過失責任的賠償范圍

【摘要】：作為旨在救濟并保障前合同階段當事人因相互信賴而相互承擔忠實、協助、保密等誠信義務的前合同法律關系的制度，締約過失責任理論一經提出就被譽為“法學上的新發現”。然而由于缺乏具體可操作的規定，締約過失責任案件中的損害賠償范圍經常難有界定。本文通過對該制度基本理論的梳理，對締約過失責任的賠償范圍進行討論與分析，嘗試厘清賠償范圍的限度，以期在實踐中實現其弘揚誠實信用、保障交易安全的作用。

【關鍵詞】：信賴利益;賠償范圍;賠償限度

一、締約過失責任概述

（一）締約過失責任的概念與性質

國內外學者從不同角度對締約過失責任的概念加以界定，各有其合理性。筆者同意從司法實務出發，將締約過失責任表述為“締結合同過程中，由于一方締約人的過錯，給信賴該合同能成立有效的另一方締約人造成損害時，過錯方應當承擔的損害賠償責任，如果雙方都有過錯，則按比例分別承擔責任”。

締約過失責任在發展過程中曾被歸入違約責任后被納入侵權責任體系內，但在我國法上宜為獨立的制度。首先，締約過失責任是一種獨立的民事責任，連同合同責任、侵權責任、其他債務不履行責任，共同構成完整的民事責任體系;其次，締約過失責任是一種賠償責任，并無其他責任方式。締約過失方實施非誠信行為后對相對人造成的損失，主要表現為一種財產上的損失;最后，締約過失責任是一種過錯責任。對那些違反商業交往誠信的行為人，必須為其破壞市場秩序和道德的行為付出代價，對善意的締約人造成的損失給予賠償。

（二）締約過失責任的構成要件

明確構成要件，對理論探討和司法審判實踐十分重要。簡單介紹筆者較贊成的“四要件說”：

締約一方違反先合同義務。先合同義務的時間階段應從要約生效時至合同成立前這段時間，因為要約一旦生效，它對要約人就產生約束力。

違反先合同義務的一方有過錯。過錯既可以是故意，也可以是過失。

因締約人的過錯致使合同不成立、無效或被撤銷，給相對人造成損失。締約人因過錯賠償給另一方造成的損失，應使對方經濟利益上恢復到未信賴合同有效成立的狀態。

違反先合同義務的行為與損失之間有因果關系。締約一方當事人的損害是由另一方違反先合同義務的行為引起的，如果一方違反先合同義務，另一方并未遭受損失則不構成締約過失責任。

二、締約過失責任的損害賠償范圍

（一）賠償范圍中的基本概念解析

固有利益又稱維持利益，指締約一方本身固有的財產和人身權益，獨立于履行利益以外，不受他人侵害。范圍主要指賠償身體、健康、生命喪失等的損害或損失?；緝热菀话銘ǎ横t療費、誤工費、護理費、交通費、住院伙食補助費和必要的營養費等的賠償。

信賴利益指一方基于對另一方將與其訂約的合理信賴所產生的利益。一方當事人因為信賴另一方當事人會遵守誠實信用原則，為締結合同而進行了各項準備，在經濟上有了一定的支出，卻因另一方當事人未依誠實信用原則行事，而使信賴方在經濟上有損失。其具有以下特征：信賴利益的附屬性：必須附屬于締約行為，并非在締約過程中產生的利益;信賴利益的可補償性：因信賴利益而受到的損害一般是經濟上的損失，均能夠通過恢復原狀、賠償損失等方式得到彌補;信賴利益的合理性;信賴的善意性：當信賴人知道合同相對方有過失行為會導致合同不成立或無效時，必須采取積極措施防止損害發生或者防止損害的進一步擴大。

直接利益即所受損害，是因信賴合同的成立和生效所支出的各種費用，這些損失是客觀存在的，必須是基于合理的信賴而產生的，即信賴人應當像一個小心謹慎的理性第三人那樣支出各種費用。

間接利益即所失利益，指在締約過程中，由合同相對方的故意或過失行為致使合同不成立或無效時，使得信賴合同成立、生效的一方失去了與他人另行締約的機會而遭受的損失。

（二）締約過失責任賠償范圍的爭議與界定

學界對于締約過失責任的賠償范圍包括直接利益損失已無異議，爭議在于是否應該將間接利益和固有利益納入損害賠償范圍內。

針對間接利益，有學者認為在日常經濟活動中，很難合理的確定哪些利益是由于喪失與他人訂約的機會而產生的，即使得以證明，與他人訂約能產生多大的收益，機會所形成的可得利潤，數額亦難以確定。

而筆者支持的肯定說則認為在民法其他賠償責任中，損失的范圍往往包括直接損失和間接損失，故因締約過失責任而導致信賴利益損失也應包括直接損失和間接損失。信賴利益的間接損失就是喪失與他人另訂合同或訂立條件更優越的合同的機會所產生的損失，如果合同一方確因相對方違反先合同義務違反誠實信用原則而喪失與他人訂約的機會并受到損失，不予賠償有失公平。

針對固有利益，筆者認為賠償范圍除了包括信賴利益以外，還應包括固有利益。第一，締約過失責任是民法中的一種責任形態，其理論基礎來自于先合同義務，先合同義務的存在是該締約過失責任的前提，締約一方違反先合同義務的結果是由其向對方承擔締約過失責任。第二，隨著該理論的研究和實踐中大量案例的涌現，在審判中逐步形成著對固有利益進行保護的現象，特別是由于合同一方違反先合同義務中的保護義務，而使得合同相對方的身體權、健康權等固有利益受到損害的情形。第三，將固有利益作為一種單獨受保護的利益，有利于根據不同保護對象正確確定締約過失責任的賠償范圍和賠償限額。避免了人為去分割或否定“侵權責任與締約過失責任競合”的可能性。

三、締約過失責任賠償范圍的限度

（一）賠償范圍是否以履行利益為限

通說認為締約過失責任的賠償范圍應受履行利益限制。因為締約人締結合同的目的就是獲得利益，履行利益即指合同被全面履行后締約人能夠得到的全部利益。其具有可預見性，超出履行利益范圍以外的利益是締約人在訂立合同時都沒有預見到的，如果得到該方面的賠償，顯然對于相對方來說有失公平。如果對于信賴利益的賠償超過了履行利益的范疇，超出了締約雙方所能合理預見的范圍，與受害人預期的締約目的不相符合。[1]

基于上文討論，在支持間接利益屬于締約過失責任賠償范圍的前提下，就不得不面對由間接利益的存在造成的信賴利益的損害有時難以確定的情況出現，且此種損害賠償的范圍變動較大，此時就應該考慮對賠償范圍加以限制，那么以履行利益為賠償限度標準是最為適合的。

（二）賠償范圍是否可突破履行利益的限度

然而以履行利益為限并不具有絕對性。此時應區分違約性的締約過失責任（侵害信賴利益情形）與侵權性的締約過失責任（侵害固有利益情形）兩種情況，對于侵犯信賴利益的締約過失責任，其賠償范圍應不超過履行利益，即不應超過合同實際履行狀態下，相對方所能享有的利益;而在侵犯固有利益的情形下，賠償范圍則不應限于履行利益，而應遵循侵權法的一般原則，實行全面賠償，包括直接損失、間接損失。

四、總結

締約過失責任的賠償范圍應包括固有利益和信賴利益;并且應一定程度的以履行利益為限。以我國目前已頒布和正在實施的法律規定為基礎，依據民法的誠實信用原則和各行各業的交易習慣，將締約過失責任的適用范圍予以合理的擴大，并明確其范圍的限度，以期能全面、高效地規范當事人的締約行為，維護交易安全。

注釋：

[1]張廣興：《新合同法原理與案例評釋》，吉林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56頁。

參考文獻：

1.崔建遠.合同法總論[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8 .

2.邱雪梅.民事責任體系重構[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9 .

3.高鴻，秦昌東.締約過失責任的認定[J].北京：人民司法，201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