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自由主義在中國的命運

【摘要】：自由主義是西方資產階級政治思想的主流派別之一，在自由主義政治思想發展的幾百年歷程里，它一直是西方最富有傳統、最有生命力、對西方執政理念和政治實踐最具影響力的政治理論。近代中國的自由主義是從西方引入的，在當時的中國發揮了它舉足輕重的作用，但也注定了它悲劇的結局。本文對西方自由主義思想的起源與發展進行了說明，進而分析了近代中國自由主義的傳播與發展，和它的最終結局。其中，以中國近代自由主義代表，胡適先生為主要研究對象。

【關鍵詞】：自由主義;近代中國

一、西方自由主義

許多自由主義學者認為，希臘化哲學孕育了現代自由主義的核心——個人主義。尤其是斯多葛派的自然法概念，體現的最為明顯。這一概念主張，在現實的法律之上有一個更高的法律，它是自然的法律，也是人類理性揭示的法律。芝諾指出：“自然法是神圣的，擁有命令人正確行動和禁止人錯誤行動的力量。”【1】這里斯多葛派把自然、人性和理性統一起來。按照自然地理性形成，也就是按照人的本性行事。西塞羅的自然法觀念包含著強烈的個人主義色彩與平等的理想。他的國家學說中說：“國家乃人民的事業。”【2】國家屬于人民，為人民所有。羅馬法引進了斯多葛派的自然法思想，使羅馬法具有了個人主義特征。羅馬法包括市民法、萬民法、自然法。認為自然法是適于用全人類、永遠不變的、超時間、空間的合乎理性的法律。同時，羅馬法的功能由維護社會秩序轉為保障個人的權利。文藝復興對自由主義的貢獻有三個方面，一是人文主義，主張個性的自由發展，反對天主教會用神權扼殺人性。二是個人主義，尚處于萌芽階段。三是政治自由思想。文藝復興時期的馬基雅維利是政治自由學說的最早提出者。宗教改革運動中新教的出現，為宗教寬容思想的形成提供了前提。一，它使西部基督教大分裂，打破了基督教一統天下的局面;二，在新教國家中，教會的最高權落入了把物質利益、國家利益作為首要目標的君主之手。

約翰·洛克：17世紀著名哲學家和政治思想家，首次系統地闡述了自由主義的一些基本原則;第一次從理論上論證了資產階級的“天賦人權”理論;指出生命、自由、財產是人們不可剝奪的自然權利;自由權的含義是政治自由、財產自由、思想自由;政府的建立是基于人民的同意，國家是保護個人權利的工具，政府最主要的目的是保護人們的財產;提出分權制衡主張。亞當·斯密是古典經濟自由主義奠基人。主張經營自由、貿易自由、契約自由和競爭自由的自由市場經濟，反對國家對經濟領域的干預。孟德斯鳩：18世紀法國啟蒙思想家，繼承了洛克以來的英國自由主義思想傳統，把政治自由確立為國家政治體制改革的價值基礎，并引入了法的概念，創立了以法為本的自由主義理論體系。他將自由分為公民自由和政治自由，并提出三權分立學說等。19世紀的自由主義：自由主義不僅在政治生活中的理論主導地位逐漸鞏固，它的原則也體現在經濟領域中，西方學者稱“19世紀是自由主義的時代”。這時期自由主義思想發展的顯著特點就是它與功利主義緊密結合，不再著重強調天賦人權和平等，而是轉向了以個人利益為基礎的功利主義，把它看作是判斷道德、法律、政治的根本標準。代表人物是邊沁和密爾。19世紀末20世紀初，主要資本主義國家都完成了自由資本主義向壟斷資本主義的過渡，勞資矛盾尖銳。為適應20世紀的政治需要，出現了主張國家干預經濟的新自由主義學派。在最早進行資產階級革命和工業革命的英國，在企圖消除因過分壟斷二引起社會危機的美國，最先促進了自由主義理論從傳統形式向現代形式的轉變。

二、 近代中國自由主義

（一）19世紀末20世紀初自由主義在近代中國的興起

嚴復是近代中國自由主義的先驅人物，首次較為全面的將英國傳統的經驗自由主義介紹到中國，被認為是近代中國輸入自由主義的第一人。嚴復在對西方自由主義思想翻譯介紹的同時，還聯系中國國情進行修改、加工，從而形成了他本人獨特的自由主義思想。嚴復提出了“自由本體論”，他認為自由是基本人權，將自由看做是每個人與生俱來不可剝奪的權利。提出“自由為體，民主為用”的思想主張，在本體論上確定了自由的根本性。“國群自由”觀是嚴復的另一個自由主義觀點，一是指抵抗外患以追求國家主權獨立，他將自由原則引入國際社會;二是指建立一個以法治為基礎的“有法度之社會”。他的另一個自由主義觀點是“群己關系與積極自由”的關系，在此觀點中，嚴復認為小己在界內有充分的自由，個人有追求自由的權利，但個人自由應限制在社會穩定和社會發展之間保持動態平衡。嚴復理解的自由主要是指能夠促進共同利益的實際能力。同時他承認人們追求私利的行為為正當，而且對傳統儒家“諱言利”、“分義利為二”的說法進行批判。肯定了個人在民主社會中具有以公理和道義為前提的政治經濟權利，糾正了中國封建傳統“重義輕利”的偏見。這體現了自由主義中的功利主義自由觀。除此之外，他認為提倡思想、言論自由的精神是尊重真理，不為古人所欺，也不為權勢所屈，崇尚思想、言論自由可以使中國民眾在民智、民德方面得到提高。

（二）五四新文化運動中自由主義的發展

五四時期是中國近代自由主義的鼎盛時期。他經過胡適、陳獨秀、周作人、蔡元培等人的提倡，形成一股強勁的思潮。這一時期，自由主義知識分子對自由的理解主要有一下幾個方面：從人的主體性和人的本質性來把握自由，提倡保障自由人權;呼喚人格獨立和個性解放，堅持“一個人為本位”;破除思想禁錮，倡導思想自由。新文化運動的展開也標志著民國時期中國自由主義思潮第一個高峰的出現。大多數學者也把這個時期稱為廣義的“五四”時期。以1915年9月，陳獨秀在上海創辦《新青年》雜志為標志，經1919年五四學生運動的爆發，產生了一大批典型的主要效法英美的自由主義者，如胡適、丁文江等，形成了一股頗具聲勢的自由主義思潮。其中1919年五四運動前的自由主義思潮主要包括前期《新青年》雜志、蔡元培倡導的“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學術運動以及愛國學生傅斯年與羅家倫創辦的《新潮社》等。之所以是前期《新青年》，是因為《新青年》雜志在1919年前主要提倡新文學，反對專制、愚昧和迷信，提倡新道德;后期則成為宣傳馬克思主義的陣地。《新青年》也逐漸分化為陳獨秀、李大釗為代表的馬克思主義思潮和胡適為代表的溫和自由主義思潮。有學者指出，即使是在前期《新青年》時期的自由主義思潮，也是“法蘭西傳統與央格魯傳統交叉融會、雙流并進的思想過程。就此啟蒙思潮之總體風格而言，雖英法思想雜糅期間，但其主流和基調毋寧說是英美自由傳統，盡管陳獨秀的思想更多具有崇法傾向。早期《新青年》可謂英美自由主義的‘洛克時代’”【3】，顯然他注意到了《新青年》前期中國自由主義思潮的復雜性，但是把此作為“洛克時代”，又忽略了更早地，也就是20世紀初期自由主義的兩種傳統在中國的傳播和演變。

（三）20世紀二三十年代的自由主義

這一時期，中國自由主義思想的發展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好政府主義”的提出及其政治實踐;二是自由主義知識分子團體“新月派”的政治主張和活動;三是“獨立評論派”內部關于“民主與獨裁”的論戰。

胡適“好政府主義”的基本觀念是一種政治的工具主義：政治是為了滿足人的需要而制造出來的工具，人們有權隨時監督、修理甚至換掉它。好政府主義的理論原則是：批判政府的標準是它是否為社會某最大福利;民治即人民參政的原理是，政府這個由人做成的工具須時時監督、修理;革命的原理是，政府工具不良，監督它、修正它，不受監督，不受修正時，換掉它。“新月派“是活躍于1927-1931年間的一個自由主義知識分子群體，其主體成員一部分是由堅持自由主義立場的《新青年》同人發展而來，核心人物是胡適，還有北大新月派的教授;另一部分是由五四運動以后出國留學，并之后陸續回國的一部分清華留學生組成。“新月”時期是近代中國自由主義觀念形態發展的最高階段。將“人權”與“國家”觀念的理論基礎推進到現實功利主義的新階段，他們以一種積極地、公開的姿態介入現實政治問題，公開要求分享國家權力。“獨立評論派”主要由北大和清華的許多著名教授組成，也包括原來“新月派”的許多骨干。“獨立評論派”與“新月派”有著繼承關系，關注焦點都是現實政治與社會問題。“獨立評論派”早期，積極地要求實行民主、憲政、保障人權，并對國民黨的專制統治提出尖銳批評。“獨立評論派”后期，由于福建事變的爆發，中共“中華共和國人民革命政府”的成立，加重了中國的分裂局面。一些自由主義知識分子部分放棄了自己的民主政治主張，提出了“新式獨裁”的看法，以求避免中國進一步分裂，在獨裁政府統治下加強國家統一。由此，在“獨立評論派”內部產生了“民主與獨裁”的論戰，進而分化為“民治派”與“獨裁派”。抗日戰爭爆發后，“獨立評論派”主要成員紛紛以各種方式參與民族性的抗日救亡工作。

（四）20世紀40年代的自由主義

抗戰時期，中國的自由主義者大部分采取了同國民黨政權大體一致的立場，自由主義者“獨立”的聲音較為低落。抗戰勝利后，內戰危機迫在眉睫，一大批自由主義知識分子再次集結，發表自己對時局和中國政治前途的種種看法，自由主義掀起了最后的高潮。這一時期的自由主義者提出了“第三條道路”的主張，提出了一下政治理想目標：推崇政治自由，實行民主政治;追求經濟自由，鏟除官僚資本和封建專制制度，改革封建土地制度;學習蘇聯計劃經濟。1949年內戰的爆發，標志著自由主義“第三條道路”的失敗。

三、近代中國自由主義評析

近代中國自由主義者大都缺乏對中國國情的客觀了解，一味照搬西方自由主義的做法，犯了教條主義的錯誤;同時理論基礎較為薄弱，“先天不足，后天失調”，理論混亂，一到危機關頭容易妥協，放棄自己立場。但是近代自由主義宣揚個性解放與獨立的價值觀有助于人的現代化的實現;對功利主義倫理觀的宣揚，有利于近代中國經濟倫理觀的革新;對憲政民主的認同，是政治現代化的題中之義，有利于提高中國民眾的政治覺悟。

總體而言，自由主義在中國的傳播發展既是一種價值觀念，也是一種思想流派，更是一種政治運動、政治力量，因此近代中國的自由主義是中國思想發展歷史上重要的一筆。在人類社會向現代轉型的過程中，面臨同一歷史任務：中國的反封建主義和西方的反政教合一，在此基礎上構建現代社會，西方自由主義與中國所選擇的社會主義同源，是同時代人面臨時代問題的兩種不同的解決方案。自由主義強調個人權利、個人價值，社會主義更強調集體利益、集體價值，兩者選擇的道路不同。雖然近代中國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特殊國情以及中國近代反對帝國主義壓迫的時代主題決定了自由主義在中國的失敗，并且近代以來我們對自由主義的認識有限，但是畢竟在那個東西碰撞、思想爭鳴的歷史時代，自由主義留下了永恒而絢爛的文化財富，今天仍然值得我們借鑒。

參考文獻：

[1]徐大同.西方政治思想史[M].天津人民出版社，1999：50.

[2]西塞羅.論共和國》[M].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7：39.

[3]龐樸編.中國觀念史[M].中州古籍出版社2006：7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