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體生命體驗是指個體生命對于自身生活閱歷以及生存狀態的深刻領悟和反思的過程。但是作家在提煉個體生命經驗的過程中,往往會受到既定社會規則的影響。作家從媒介訊息、個體言談中得來的信息、故事往往帶有已知社會規范性。因為從社會道德層面講,故事(包括信息)的價值觀面會受到意識形態的制約。在這種被動狀態下,假如作家將所收集的故事以書面形式進行客觀表達陳述,這種書面語實際上僅是一種社會性話語,具有消費性。它不足以更深度層次,來闡釋作家個體生命經驗的完整輻射。
以中國作家新寫實時期作品為例,其中一些作品雖然體現了作家把握現實生活的強烈愿望,以及概括局部的個人訴求,且不乏優秀之作,但是有些作品則過分沉湎于瑣碎、低俗、庸常的日常生活經驗布列。他們所描繪的通俗經驗雖然帶有某種普世價值,但只是大眾熟知的概念化的經驗轉化而已。面對這種社會話語的侵入,作家沒有自覺將這些經驗升華,對存在本身進行獨立思考。這種寫作仍然是沿襲或借鑒,缺乏一種別有洞天的新意。它既非作家真正意義上的生命體驗,更談不上作品里會包含有關靈魂終極關懷,價值探取的精神反思。
尤其是在商品經濟高度發展消費升級正待變革的今天,作家為挽留讀者的同時,卻并不注重自身人格化塑造,即個人標簽化的區分,而是屢屢向讀者獻媚,卻不知所云。這導致小說意旨流于俗弊,而內容本身弱化了品質。我們就會在文本中看到明顯消費故事、炮制文本的痕跡,容易引起理智讀者的反感。小說《懷念狼》可以說是作者依靠自己混亂的社會規范和個人經驗的拼湊之作,于是造就文本本身矛盾叢生的局面。小說中寫到“我”是一位生態保護主義者,而文本中顯示出的“我”并沒有成熟的生態保護意識,而是滿腦子的迷信和不科學的思想。文本缺乏內在的邏輯,這就是說作家吸收的社會訊息在內心根本沒有被消化,并未與作者本人內心產生成熟契合的交互活動。作者僅僅是將故事炮制出來,消費故事本身而沒有作出更具有辯識度的文本滲透。所以《懷念狼》借助概念化的真實和小說的敘事形式才成為一部“小說”。鮑本里亞認為文學是一種消費,實際上它掏空了文學的本質。所以缺乏生命體驗的書寫實際上是一種娛樂暢銷模式的書寫。
作家應在寫作中沉淀故事和經歷,使之升華為真正意義上的個體生命體驗。同為陜西作家,陳忠實的寫作要“老實”的多。他的《白鹿原》以現實主義的宏大敘事同時借鑒魔幻現實主義的手法對中國傳統文化、家族文化以及社會各色人物的深刻豐富的描繪,深刻地傳達了作家的生命體驗。從白嘉軒、鹿子霖到白孝文、黑娃、白靈、小娥,兩代人不同的人生態度和理想創造了屬于他們自己的生命意義。這些人物并不是各自所屬的社會階級屬性的簡單化身。陳忠實從文化和社會這兩個角度窺視人性,發現生命的意義,并探討生命與文化、歷史的關系。
小說敘事的本質是本文提出的以生命體驗推動故事。因此小說要對抗社會性話語的入侵,更完善的融入作家的個體生命經驗,這是保證小說良性發展的最重要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