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壇怪才”傅小石的驚世愛情

張臨軍

2015年7月12日，國內(nèi)多家媒體報道了《傅抱石長子傅小石昏迷4年，經(jīng)濟拮據(jù)不愿賣畫為生》的消息，引起廣泛關注。

一幅美女圖綻開情緣

傅小石因自幼受父親影響，8歲時就能為他人詩集作封面配插圖后考上中央美院。25歲那年，他被打成右派，在南京中山陵的藏經(jīng)樓勞動改造。

1961年，年輕美貌的王汝瑜調到這里工作，報到當天她向門口打掃衛(wèi)生的小伙子問路。小伙子彬彬有禮，給王汝瑜留下了深刻印象。后來，她從同事口中得知，這人竟是畫家傅抱石的長子傅小石。

傅小石每天早上5點多開始打掃衛(wèi)生，到了傍晚就躲進藏經(jīng)樓里用毛筆練習作畫。王汝瑜同情傅小石的身世，更為他的才情所折服，她在閑暇會悄悄地幫他打掃衛(wèi)生、整理畫稿。

有一天，傅小石低著頭跑來，慌亂地塞給王汝瑜一幅畫后就匆匆跑開了。王汝瑜打開一看，畫中的女子容貌端莊，這不正是自己嗎？王汝瑜怦然心動，不知不覺中兩顆心漸漸靠近。

王汝瑜曾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有一個兒子。傅母得知她離過婚，老人猶豫了。王家人認為傅小石成分不好，也有忌諱。這對戀人堅持了5年，終于得到了親人的祝福。1966年10月25日，兩人正式辦理了結婚登記手續(xù)。

拒絕與獄中丈夫離婚

隨著生活逐漸穩(wěn)定，傅小石提議讓王汝瑜的兒子曉農(nóng)也搬進這個家。不久，女兒傅小紅來到人間。

沒想到“文革”期間，傅小石為保護父親的400多張畫作被污蔑叛國投敵，被判刑10年。居委會要王汝瑜跟傅小石劃清界限，但王汝瑜拒絕離婚。于是，她從教師崗位被直接調離，派去挖防空洞。整日抬土，王汝瑜體力不支，落下腰肌勞損的病根。

獄中的傅小石堅持作畫，歷時7年，完成了4萬多字的《圖案設計新法》文稿和一大批素描作品。1977年11月7日，傅小石被允許保外就醫(yī)。此后，傅小石改畫國畫，想繼承父親的衣缽。他瘋狂地練習創(chuàng)作，沉浸在藝術世界里。

1979年2月的一天，傅小石接到自己的平反通知，想在第一時間把好消息告訴母親，他邊跑邊喊，但很快血沖頭頂，昏了過去。

手術總算把傅小石救活了，但是他右半身偏癱，只有左手能動，而且口齒不清。

為了更好地照顧丈夫，王汝瑜在1980年申請病退，回家擔負起了“護士”的重任。為了幫助丈夫重拾信心，王汝瑜鼓勵他：“你想畫畫，不是還有左手嗎？”

妻子的話感染了傅小石，他決定鼓起勇氣向命運發(fā)起挑戰(zhàn)。隨著手法的不斷熟練，傅小石左手的畫工越來越逼真?zhèn)魃瘢缤P凰涅槃，他重獲新生。

1979年底，出院后的傅小石回到“文革”時被抄的20平方米的小家中。傅小石每天早晨5點起床作畫，一幅幅作品脫穎而出，并逐漸完成了由黑白潑墨到淡彩潑墨再到重彩潑墨的轉變。在妻子的陪伴下，他開創(chuàng)了左筆傳奇，跳出父親成就的光暈，以左筆創(chuàng)立潑墨人物畫，在國畫領域獨樹一幟。

傅小石的畫在20年間價格上漲近萬倍。遺憾的是，兒子曉農(nóng)因為肺病，37歲英年早逝。傅小石的畫室一直掛著一幅作品《斷腸人在天涯》——傅小石的畫，曉農(nóng)的字。

由于傅小石中風后生活不能自理，每次洗澡，王汝瑜總要先放好水，將他抱進浴缸，幫他洗完澡再抱出來……有一年除夕晚上，她在幫傅小石洗澡時，不慎滑倒，摔斷7根肋骨。對此她無怨無悔。

1992年，王汝瑜只身帶著裝有書畫作品、換洗衣物、繪畫材料的4個大箱子，推著傅小石出訪澳大利亞、美國、香港、日本等國家，先后在國內(nèi)外為傅小石舉辦了39次畫展。

大義夫人生死相隨

2011年6月23日，傅小石應邀去北京參加《江山如畫》書畫藝術會展。組委會派來迎接傅小石夫婦的車輛發(fā)生追尾事故，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傅小石猛地被撞擊，當時并沒有皮外傷。回南京后的一天夜晚，傅小石從床上滾落到地上，撞在床頭柜上，右眼烏紫，腫得像桃子那么大。

送到醫(yī)院后，醫(yī)生發(fā)現(xiàn)傅小石出現(xiàn)了腦溢血，醫(yī)生為他做了3次開顱手術，才控制住不再出血。由于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機，傅小石雖然保持著生命體征，但一直昏迷。

因為丈夫沒有意識，王汝瑜就像照料孩子一樣照顧他。善良的王汝瑜始終堅信，丈夫有一天一定能醒過來。

“外人都覺得小石是大畫家，家里不可能缺錢，其實這是天大的誤解。”王汝瑜苦笑著說，“4年來家里的開銷靠的僅是傅小石每月8000多元和我每月2000多元的退休工資，但這對于高額的醫(yī)藥費來講，只是杯水車薪。”

積蓄越來越少，2015年7月上旬，王汝瑜不得不辭掉一個護工。腿腳行動不便的她，現(xiàn)在只能讓女兒每天推著輪椅送她到醫(yī)院看望傅小石。

盡管經(jīng)濟困難，但王汝瑜始終不愿把家里的畫賣了。“萬一他醒了，想要畫怎么辦？而且我以后還要為他辦紀念館，在歷史上留下有價值的作品。”

當年傅小石擔著巨大風險為父親保管的那400多張畫，堪稱價值連城。難道王汝瑜就沒考慮過賣掉哪怕其中的一張畫，用以改善目前的窘?jīng)r嗎？王汝瑜說，傅抱石的那些珍貴畫作，他們?nèi)季栀浗o了國家。

王汝瑜堅信，自己永不放棄的努力，不僅會給傅小石帶來生命的能量，也一定會感動上蒼。丈夫不會離她而去，他還會蘇醒過來為她用左手作畫，和她共享人生美麗的晚霞！

（繼續(xù)前進摘自《女士》2016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