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婉麗
1936年底,國民黨軍事法庭會審結果出爐,由軍統負責管束張學良的命令下達,張學良與摯友宋子文在宋的官邸門前握別。從此,這對有著數十年交情的朋友天各一方。
在張學良失去自由的55年間,宋子文積極奔走,企圖為其爭取一定范圍的人身自由,都沒有獲得成功。但他沒有放棄,而是想盡一切辦法,幫助張學良及其家人。
張學良被幽禁湖南期間,其妻于鳳至患了當時國內無藥可醫的乳腺癌,張學良通過宋美齡游說蔣介石,允許于鳳至赴美就醫。在宋子文的安排下,于鳳至順利到了美國。
宋子文在華盛頓見到于鳳至后,當即向張學良報告她平安抵美的佳音。“子安弟譯交雨農(戴笠)兄轉漢卿(張學良)兄鑒:伊雅格陪尊夫人來華盛頓,馬丁、雷孟仍在英。已屢次囑其來美或赴愛爾蘭。寶林在德,已囑來美或赴瑞典,寶貝安好。”這是1940年宋子文在美國輾轉發給張學良的電報。當時,即便像宋子文這樣的國民黨高官想與張學良取得聯絡,也是障礙重重。宋子文寥寥數語的電報,先經在香港廣東銀行任職的胞弟宋子安代譯代轉,然后到了軍統特務戴笠手中。幸好宋子文的地位讓戴笠不敢馬虎,收到電報兩日后,戴笠即派專人送到張學良的秘密監禁地。
電文中的馬丁、雷孟、寶貝均為張學良子女的昵稱,三個孩子是張學良1934年赴歐洲考察軍事時留在國外讀書的。這一次,宋子文不僅幫助張學良生病的妻子安全出境,還在美國打聽到其兩子一女的下落。這讓幽禁中的張學良倍感欣慰。
另外,于鳳至的手術急需一筆昂貴的醫療費用,宋子文出國前已得張學良的重托,到美國解決“西安事變”后張學良被凍結的一筆私人存款。為了這筆“救命錢”,宋子文煞費苦心,初時遇上了種種麻煩,好在他多年負責財政事務,在美國官場和金融界交友甚多,經過百般疏通,凍結的錢款全部得到了理想的解決。
尤讓張學良動情的,還是宋子文為于鳳至的手術在華盛頓和紐約兩地奔波。
一直等到1940年11月,宋子文仍然沒有辦出個眉目。此間,他不斷向張學良報告于鳳至的病況,有一份電文可見其中甘苦:“尊夫人患胸癌,弟等屢次堅勸及早開刀治療,惟渠意須待令郎月底由英來美后再行割治。”張學良深知于鳳至的執拗性格,也看出宋子文的急迫心情,便寫信給妻子。最終,在宋子文等友人的鼎力支持之下,于鳳至總算同意在紐約某醫院進行切除左乳房手術。1941年2月,宋子文給張學良發來一份平安電報,稱“尊夫人開刀,經過良好”。到此,張學良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1945年抗戰勝利后,張學良提筆給在南京的宋子文寫了一封信,通篇所談都是私事,而且還是對外人難以啟齒的困頓細節:“惟前由香港帶來之現款早已用罄,目下時常囊空如洗。現在不能不向兄作將伯之呼……吸香煙要吸到底,舍不得丟煙頭。走路要擇軟的,怕費鞋喲。”張學良的這封來信百般輾轉,經過數人之手,層層審閱,宋子文收到時已是1946年的春天。經努力斡旋,宋子文很快就為張學良解決了一筆足可渡過難關的生活之資。
此后,宋子文在國民黨政權里也越來越不順遂,并于1947年初無奈去職,到上海過隱居生活。雖然仕途不暢,宋子文仍在不遺余力地幫助張學良。這年4月,一位東北軍元老得蔣介石允許,將要前往臺灣新竹探視張學良,宋子文聞知以后,吩咐臺灣銀行為其解決20萬臺幣供會面使用,還委托那位元老捎去生活物品。
那位元老離開臺灣時,張學良也曾給宋子文復信,他在信中不無感激地對宋說:“弟之家事勞兄分神太多了。而雪中送炭故人情深,只有心藏罷了。”
也是在這封信中,張學良談到日本投降后,沈陽和北平、西安等地張氏家產的分配問題。此事張學良請宋子文代他請示蔣介石,而宋子文不僅為他辦成了,還自始至終充當這批張氏財產分配的委員會負責人,這當然不是泛泛之交所能做到的。宋子文曾有復信談道:“兄事即為弟事,決當切實處理。”
1949年,宋子文與貌合神離的蔣介石徹底決裂。1971年4月,宋子文在舊金山與朋友聚餐時猝然死亡,蔣介石只以一方“勛猷永念”的匾額應付了事。張學良面對大海,潸然淚下,回憶往事,歷歷在目,不禁感嘆:患難才知友情真啊!
編輯/梓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