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全球編輯網絡數據新聞獎”看數據新聞思維創新

和曼 白樹亮

摘要：本文從2014全球編輯網絡數據新聞獎（2014 Data Journalism Awards，以下簡稱DJA2014）的75項入圍作品以及9項獲獎作品進行分析，發現排名前三位的分別是：數據新聞可視化，數據新聞調查和數據新聞敘事。結合新聞教育的改革情況，發現目前的新聞教育思維產生了重要的創新性，即不只是注重培養學生的技能訓練，更重要的是加強對學生進行思維訓練。認為主要體現在大數據技術運用，社會文化互動和藝術設計這三個層面。具體來說包括：從傳統新聞調查到大數據技術實踐方式的更新，從傳承文化遺產專業新聞敘事向倡導社會文化互動公民新聞敘事轉移，從圖文編輯要素到數字可視化設計藝術的提升。

關鍵詞：大數據；全球編輯網絡數據新聞獎；新聞教育思維

自新聞傳播事業誕生之日起，它成為了社會發展過程中的一支重要力量，并且在不同的時代表現出鮮明的時代特征。與之相適應的是，新聞教育的改革也在不斷進行。

我國新聞教育起步較晚，從已有的研究情況看，認為在20世紀時存在重“術”輕“學”、本位化、非人文化等弊端，尤其是學術本位與教育本位存在著糾葛。對此有學者提出新聞教育的合理性在于實現綜合性、學術性和人文性。進入21世紀，在媒介融合前景下，新聞教育面臨轉型，需要培養兩種新型人才：一是能夠在多媒體集團中進行整合傳播策劃的高層次管理人才，二是能夠運用多種技術工具的全能型記者編輯。如今，隨著大數據時代的來臨，龐大的數據量正在沖擊著新聞業。2013年被稱為數據元年，據統計，目前全球的數據總量如果由32GB的Ipad來存儲，大約能夠建造兩座萬里長城。大數據不僅滲透到新聞生產的核心環節，還拓展了用戶分析的廣度與深度，從而能夠重樹新聞質量標桿，進一步提升受眾反饋的價值。

大數據時代背景下，新聞教育思維如何創新才能適應新聞傳播業的發展？本文以大數據新聞的制作為切入點，分析了DJA2014的入圍以及獲獎作品，并且結合當前新聞教育的現狀，主要從大數據技術運用，社會文化互動，藝術設計三個維度探討目前新聞教育的思維創新，認為大數據背景下，新聞教育不只是技能訓練，更重要的是思維訓練。

一、從傳統新聞調查到大數據技術實踐方式的更新

傳統新聞事業中新聞調查占據重要地位，數據在其中是作為輔助作用出現的，一般為新聞提供說明與論證。大數據時代中，數據成為了重要的新聞語言，覆蓋到社會的方方面面。數據新聞隨之出現，一方面能夠幫助傳播者尋找新聞選題，發掘新聞深度，另一方面通過對受眾的心理需求、閱讀習慣以及行為特點進行數據分析，使受眾的反饋更加受到重視。

數據新聞對新聞事業的沖擊極為明顯，新聞院校對此也調整了傳統的課程設計，在原有專業課程基礎上，增加了數字新聞的相關課程，并且與其他學科進行聯合辦學，提升大數據技術在新聞教學中的地位。

DJA是全球第一個設立的數據新聞獎，2012年由全球編輯網（Global Editors Network）組織發起，并由谷歌公司和騎士基金會頒發獎金。2014年，DJA評委會從近500項作品中選出入圍作品75項，其中9項作品獲獎。

首先，從地域分布來看，美國有38項作品入圍，排在第一位，占入圍作品總量的50.67%。德國排在第二位，有6項作品，占入圍作品總量的8%。英國和阿根廷并列排在第三位，分別有5項作品，占入圍作品總量的6.7%。其余的還有瑞士、加拿大、意大利、日本、巴基斯坦、新西蘭、法國和哥斯達黎加。近兩三年來，美國的數據新聞發展迅猛，在DJA2014中不僅囊括了一半入圍作品，還摘得4項桂冠，實力非同一般。事實上，美國也是最早推動大數據技術的國家。在2012年3月，美國政府頒發了《大數據研究與發展計劃》，將大數據提升到國家戰略層面，投資2億美金推進大數據技術，以提升社會的預測能力，涉及到科研教學、生物醫藥、環境保護、國土安全等多個領域。這也可以被視為美國媒體在DJA2014中取得輝煌成績的客觀因素。

其次，從行動主體來看，公民新聞與專業媒體平分秋色。在75項入圍作品中，專業媒體與社會組織選送的作品均為32項，其余的11項為個人作品，在這巧合的背后，也彰顯出公民新聞的重要地位。對此，有學者曾指出對于公民新聞的認識應該全面而有深度，即公民的各種新聞信息生產行為，包括新聞的采集、發布、整合、傳播、評論以及其他活動。

最后，從入圍作品形式分類來看，分為7個方面：數據新聞敘事，數據新聞調查，數據新聞可視化，數據新聞應用，數據新聞組合，數據新聞與個人，數據新聞與25人以下的小團體。其中，數據新聞可視化的入圍作品最多，有23項，占入圍作品總數的30.67%。其次是數據新聞調查作品，有16項入圍，占入圍作品總數的21.33%。第三是數據新聞敘事，有12項入圍，占入圍作品總數的16%。

數據新聞中，突出的特點是大數據技術得到普遍運用，這也促進新聞教育開始重視相關課程的增補，尤其是數據新聞的相關課程，在國內外新聞院校進行了較大的調整。

從國內來看，人民大學比較具有代表性。2007年，人民大學社會學部新聞學院在新聞學專業中新增了“數字新聞傳播”方向，與單純的網絡新聞不同的是，注重把傳統媒體與新媒體相結合，突出媒介融合的特征。在課程安排上，“數字新聞傳播”方向的專業基礎課程與新聞學專業的相同，包括《基礎采訪寫作》《高級采訪寫作》《新聞編輯》《新聞評論》《調查性報道》《人物報道》《新聞特寫》《雜志編輯》，但是專業核心課程則是把傳統的采寫編評與新媒體方面的專業課程結合開設的，有《網絡新聞編輯》《移動信息傳播》《數字媒體技術》等。其中，彭蘭的《數字傳播技術應用》課程，包括數字傳播的特點和要求、圖片新聞、音頻新聞、視頻新聞的數字化加工，多媒體新聞的數字化整合等，實用性較強。2009年，把“數字新聞傳播”推向廣播電視、廣告學、公共傳播等方向，對于基礎課程進行修訂，基本形成了《新聞業務基礎》《音視頻內容制作》《數字傳播技術應用》等課程。2011年，開設“新聞學-法學”，“新聞學-國際關系”實驗班。2013年，所有學科和專業面向全校學生。此外，推出了一批數字新聞的著作，比如黃河的《傳媒數字化管理》一書，提出了用數字化方式管理內容資產和有效管理信息以提高決策水平。

從國外來看，美國的密蘇里大學新聞學院起步較早。在該校網站的密蘇里方法（Missouri Method）介紹中說：“現實媒介訓練是課程的重要組成部分?！弊鳛榕囵B應用型新聞人才的一種辦學模式，由課程體系，實踐體系和職稱體系三個部分組成。并且提出日后的發展方向：“隨著新聞業的轉變，嶄新的數據工具成為新聞模型，數據在目前是一種語言，我們的人物是新聞界明日的領軍人才?！睋榻B，該校的校友目前主要從事職業有報紙、雜志和網站編輯，攝影師、設計師、平面設計師、拷貝編輯、Web開發人員等。目前的密蘇里方法中，主要有三個方面比較引人矚目，一是設立了Columbia Missourian.com網站，該網站中的互動數據，視頻，多媒體等內容均有學生制作完成。二是密蘇里數字套件（Missourian digital suite），實行的是會員制，運用Ipad，Iphone以及安卓系統來展現新聞。三是密蘇里數字新聞（Missouri Digital News），作為該校的第一家融合新聞編輯部，建立于2005年，同年還設立融合新聞的本科專業，并且受到密蘇里州KMOX Radio與KSMU Radio兩家電臺的支持。

二、從傳承文化遺產專業新聞敘事向倡導社會文化互動公民新聞敘事轉移

在傳統新聞業中，媒體是主要的傳播者，并且將政府機構、社會團體、企業組織等作為主要的信息來源。上世紀90年代的“德拉吉報道”通過對克林頓性丑聞的大量曝光開辟了網絡新聞報道的先河，之后的海量信息成為網絡報道的特點，并且在數據新聞中得以繼承。在大數據時代，海量信息是制作數據新聞的基礎，拓展信息源是關鍵。

大數據技術的推廣，打破了傳統媒體對信息源的壟斷。直接來自于廣大受眾的海量信息推動了公民新聞的蓬勃發展。比如DJA2014的獲獎作品《移民檔案》很有代表性。這個作品是由意大利選送的，由來自6個國家的10位記者合作完成的，講述了13713個飛往歐洲的移民在半路死亡或者受傷的悲慘故事。

他們在該新聞的制作過程時，首先是借助Open-source Intelligence技術運用專業媒體、政府公開出版機構、學術科研機構電子文獻等，對社會公眾開放收集信息。其次，為了保證這些信息的真實性，他們采用了Openrefine系統用于核查新聞事實。最后，他們在Detective.io網站上建立了數據庫，主要通過對事故日期、發生的經緯度、死亡或者失蹤人數、事故原因等進行歸類查詢。

對此，有學者說公民新聞對傳統大眾媒體的最大挑戰是不僅打破了傳統媒體傳播新聞的特權，還對傳統媒體對新聞信息的“議程設置”功能產生了影響。在DJA2014的75項入圍作品中，公民新聞與專業新聞分別是32項，比例是一比一。在9項獲獎作品中，公民新聞占據了4項。比如：阿根廷選送的獲獎作品是《阿根廷主要官員財產公示》，這是一個由4個非政府組織開辦的LA Nacion網站，由500多名志愿者負責輸入相關數據。根據該網站的介紹，這個項目最早啟動于2010年，通過網站向社會公眾收集信息，旨在公布阿根廷政府官員的財產狀況。目前該網站已經覆蓋了阿根廷國內的6500多個官方機構，主要對各級議員們的財產狀況進行公布。在收集材料的過程中，他們面對的最大困難是大量材料為紙質版，于是他們運用Vozdata轉換工具，先把紙質版掃描成PDF格式，再轉變成可以運用的電子數據，并且通過嚴密核查來確保這些數據的準確度。正如LA Nacion網站所說：“我們開設公眾平臺以便把一些社會各界的PDF材料轉換成結構數據。”對此，DJA2014評委評論說：“這個作品值得表彰的是其對于社會公益，法律正義方面的重要作用?！?/p>

大數據時代與傳統媒體時代最大的不同是，傳統媒體肩負著繼承文化遺產的重責，大數據時代在實現了每個受眾成為信息源的同時，也使每個受眾能夠參與到社會文化互動當中。這種變化對新聞教育產生了重要影響。比如：北京大學社會科學部新聞與傳播學院在2014年2月成立了新媒體研究院，只招收碩士和博士，設置課程有《新媒體傳播》《新媒體產業政策》《新媒體經營管理》《網絡用戶行為分析》《新媒體技術》《網絡安全》《數據挖掘》等。同時該院還設立了新媒體與網絡傳播系，開設的核心課程是《計算機》《網絡傳播概論》《多媒體制作》《網絡分析與策劃》《網絡媒體經營管理》《網絡報道策劃與實施》《數字電視》，側重于新媒體與數字技術的實際操作，提倡學生把相關知識運用到社會的方方面面，提倡與社會文化進行緊密互動。

在國外，也有很多院校開始注重在新聞與社會文化間建立起緊密的聯系。比如美國哥倫比亞大學，該校所聘請的教師多數在新聞領域中的卓越專家，如獲獎記者、專欄作家、作者、雜志編輯、紀錄片制片人和數字媒體專家。在新增設的數字媒體專業（Digital Media）中，有5位教師，其中3位教授，兩位副教授，他們都是來自新聞一線的專業人士：英國《衛報》新聞和數字內容的媒體主管，美國彭博資訊的執行編輯，《華爾街日報》新聞在線的高級圖形程序設計者等，雜志作家，網絡視頻制作專家。從該專業的課程設計上看，有《數字設計》《多媒體講故事》《調查性報道》《報道危機和沖突》等，側重于構建作為記者應該具備的的尖端技術應用，他們的教學目標是把學生培養成為專業的數據新聞人才。

三、從圖文編輯要素到數字可視化設計藝術的提升

傳統新聞報道中，從圖文并茂到多媒體運作，編輯要素得到了極大豐富。大數據時代則需要使數據變得可視化，并且強調新聞具有藝術設計的美感。

傳統的新聞調查，多根植于社會學和統計學。在新聞調查中，常常采取樣本調查的方式，樣本抽樣、隨機抽樣等方式運用較為普遍，并且以此作為基礎撰寫調查報告，得出調查結論。但是事實證明，在這個過程中存在著樣本謬誤問題。美國曾經有作家在自己的報紙專欄中向讀者提問：“如果可以重來，你還會要孩子嗎？”結果顯示在近萬份的答復中，有70%的讀者做了否定回答。然而在另一個隨機抽樣調查中，隨機采訪了1373位父母，結果顯示90%的讀者做了肯定回答。這說明大多數情況下，樣本很可能存在謬誤，而減小謬誤的最好辦法是盡量擴大樣本量，以接近事實真相。大數據時代，由于大數據技術的推廣，媒體對于樣本的獲取能力大大提升，使得直接通過龐大的受眾群體進行數據收集和統計成為可能。在DJA2014獲獎作品中，樣本選擇少則上千個，多則上萬個，大大提升了樣本的覆蓋面，拓寬了樣本的代表性。

比如獲獎作品《失家園》中， 《華盛頓郵報》只是配發了8個具體的新聞故事，對于主要內容采取的是數字展示的方式，報道了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由于欠稅而已經失去或即將失去房屋的住戶們。該報首先根據當地稅務部門的住址登記，向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欠稅人員寄出了調查問卷，整個調查歷時10個月。在寄出的1816戶中只有393戶回信，占居民總數的22%，原因是其他的居民沒有收到調查問卷，因為他們登錄在稅務部門的地址已經過期或者不正確。由此，稅務局警告這些欠費的業主們（delinquent owners）正在面臨著房屋被拍賣的威脅，而且還會喪失房屋贖回權?！度A盛頓郵報》把所收集的大量數據繪制成地圖，直觀展現了從2005年以來特區失去房屋業主的具體情況。進入主頁可以看到最引人矚目的數據可視化部分：在一張互動地圖上，用無數個多如繁星的“□”，用來代表房屋，其中紅色的“□”表示房屋已經被拍賣或者即將被拍賣，點擊一個“□”，會有一個對話框，內有該房屋所處街道的具體位置，所欠稅款，所拍賣的金額數字等信息。

在數據新聞展示中，突出的特點是可視化，包括以地圖和任何其他形式的視角方式去呈現數據，核心是把數據放入一定的情景中進行展示，其工作目的是針對那些跟今天社會運行有關的復雜問題給出社會大眾易于吸收的分析結果。[10] 對此，道格·紐瑟姆認為，作為視覺化工具的信息圖表包括：圖表，圖解，圖形，表格，地圖，列表等。在DJA2014的9個獲獎作品中，有5個明顯突出了數據可視化，其中的4個做成了地圖的樣式，1個是圖形的樣式。

隨著數字藝術設計在新聞報道中的嵌入，也對新聞教育產生了沖擊。比如中國傳媒大學藝術學部動畫與數字藝術學院，致力于培養傳統與現代融合、中西文化融合、多學科交叉融合的復合型數字媒體人才。他們注重實驗室的建設，比如數字高清實驗室、數字錄影棚、數字合成機房、數字影視特效創作室，網絡多媒體創作室等。此外，還設有數字媒體藝術（網絡多媒體方向）專業，著重于數字內容生產與運營管理等綜合素質。

該校的新聞傳播學部新聞學院網絡與新媒體（媒體創意方向），開設了《創新思維訓練》《媒體創意導論》《圖形創意》《視覺傳播》《新媒體概論》《媒介融合》《多媒體信息設計》《新媒體創意實務》等課程。協同創新中心的新媒體研究院開設了《移動媒體視頻直播類節目直播間設置、導播技能訓練》《新聞媒體內容規劃與管理》《數字移動媒體概論》《新媒體受眾研究》《新媒體技術基礎》等課程，這些都是對數字藝術設計的有益嘗試。

在國外，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的各種實驗室最具代表性，并且不斷推出新技術以改變人們的日常生活。媒體實驗室是由尼古拉斯·尼葛洛龐帝和杰羅姆·維斯納在1984年共同創辦的，在21世紀初較早地提出媒介融合的理念，認為計算機工作、出版印刷業和廣播電影工業三者之間的交疊部分日益擴大。計算機科學與人工智能實驗室在2012年5月30日合辦了英特爾研究中心，用于開發大數據新技術，同年12月20日，機械工程學教授桑杰·薩爾瑪被任命為數字化學習的第一負責人。

綜上所述，DJA2014的突出特點是運用大數據技術，進行社會文化廣泛傳播，數據新聞可視化等，這三個方面也反映在目前的國內外新聞教育上，即從傳統新聞寫作到大數據技術實踐方式的更新，從傳承文化遺產的專業新聞向倡導社會文化互動的公民新聞轉移，從傳統編輯要素到數字可視化設計藝術的提升。

基金項目：本文“河北省教育廳2015年度重點項目：突發事件中新聞發言人應急話語建構策略研究（編號：SD151093）”階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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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VozData：collaborating to free data from PDFs The Senate Expenses part Ⅱ[EB/OL]，[2015-06-18].http：//blogs.lanacion.com.ar/projects/data/vozdata/

10.王斌.大數據與新聞理念的創新——以全球首屆數據新聞獎為例[J]，編輯之友，2013（6）：18.

（作者單位：河北大學新聞傳播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