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力春運

姜浩峰

除了旅客發送總數仍在增長之外，春節前后在路上行進或者在天上“飛”著的國人，亦展現出一場類似大魔術的“表演”。

2016年春運大戲，人次數再次突破紀錄。

當然，29.1億人次這一數據，僅僅是國家發展改革委、交通運輸部、公安部、安全監管總局等部門會商預測出來的結果。

根據預測的結果，

除了水運4280萬人次這一數據與往年基本持平以外，與去年相比——道路交通24.81億人次，增長2.4%；鐵路3.32億人次，增長12.7%；民航5455萬人次，增長11%。29.1億這一總人次，比之2015年的28.09億，足足又增長了近3.6%。

除了旅客發送總數仍在增長之外，春節前后在路上行進或者在天上“飛”著的國人，亦展現出一場類似大魔術的“表演”。

客流量此起彼落

全國春運總客流量再次突破紀錄，2016年春運成為史上最大規模人類遷徙，這是就全國范圍統計數據而言。

單以各地具體情況分析，情況有所差異，哪怕相鄰省市，數據差別亦不盡相同。

“節前發送旅客，有一個客流持續走高的過程。”鐵路上海站相關部門工作人員胡躍華告訴記者，“自1月24日到30日，上海鐵路三大車站發送旅客人數累計達230萬人次左右，而2月4日、5日、6日三天，日均客流40萬人次。”根據胡躍華披露的情況，2016年春節前，選擇鐵路離開上海的人數是1100萬人。此外還有選擇航空、公路大巴和自駕者。

在上海春運客流穩中有增的情況下，相鄰的浙江省，情況則頗為不同。根據浙江省春運辦預測，今年春運全省旅客運量將達到1.52億人次，同比下降4.4%；其中：鐵路1629.3萬人次、增長8.7%，民航567.01萬人次、增長9.296，公路1.25億人次、下降6.7%，水路481萬人次、下降1%。浙江有關部門分析原因認為，務工客流下降導致春運客流量下降。“主要是受宏觀經濟形勢及我省‘機器換人、‘淘汰落后產能等一系列政策舉措影響，外來務工人員有所減少，務工客流量下降。”浙江當地媒體如此分析。

除了與往年大致無二的返鄉客流以外，某搜索網站發布的《春運大數據報告》顯示——“很長一個時期，中國春運客流明顯地呈現出由一線城市向二三線城市遷徙的特點，而近年來，變化正在悄然發生——‘逆向遷徙進城過年的新趨勢日趨明顯。從數據比例看，上海、北京不只是春運期間人口流出最多的兩個城市，同樣也位列人口流入城市前列。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部分進城人員在大城市定居后，不再回老家過年，而讓自己的親人到大城市來團聚，形成了一個逆向遷徙的高峰。”

“Linda變翠花”

回家前，都市美少婦；回家后，花襖小村姑。回家前，“銷品茂”（shopping mall）里擺弄英式下午茶；回家后，土灶頭下燎火添柴把風箱拉……不知誰這么有才，將一些年輕女性在城在鄉的對比照片集納起來，取個標題《Linda變翠花，只是春節前后的距離》，頓成網上熱帖。

這樣“大變活人”的網絡熱帖，其靈感來源于節前春運開始時的一個段子：“這幾天，上海寫字樓里的Linda、Mary、Vivian、George、Michael、Justin擠上火車，陸陸續續回到鐵嶺、回到胡建（諧音福建）、回到河南、回到廣西，名字又變回到了桂芳、翠花、秀蘭、大強、二餅、狗蛋……”

雖是段子，某種程度上反映的恰恰是真相。以上海為例，常住人口中每三人就幾乎有一位是非本地戶籍，許多大公司、企業員工構成中，外地戶籍者超過本地戶籍者。

有勇氣將自己在城在鄉的對比照貼在網上者，大多是目下在城里發展得還不錯，甚至頗有些衣錦榮歸感覺的年輕人。

與頗有自嘲精神的“Linda變翠花”，以及博眼球的網絡炒作不同，現實春運中的事件，更能凸顯出都市與鄉村的鴻溝。

比如來自云南39歲的你友生女士，以及她的6位傈僳族老鄉。他們在江蘇啟東某船廠打工，今年春節返鄉，大家第一次選擇從上海坐飛機回云南。

你友生的弟弟阿普說，買機票的時候，還有晚上的航班可以選擇，價格也比早上的便宜些，但為了能夠在白天從飛機中看到天上的風景，他們都選擇了白天的航班，“誰知道下次坐飛機是什么時候？”阿普如是說。

1月28日凌晨4點多，你友生、阿普一行從啟東出發到達上海。然而，他們得到的消息是——因為天氣原因，航班取消。

兩個孩子的母親你友生說：“我們就在機場門口站著，有個穿紅色制服的小姐問我們是哪趟航班，后來告訴我們11點半的這趟航班取消了。我們早上7點多就來了，就怕第一次坐飛機趕不上，沒想到航班取消了，要等到明天早上8點。”

后來，在好心人的幫助下，這幾位不會上網、原本通過郵局訂飛機票的云南人，得以改簽H01093航班，終于在1月29日凌晨1點25分到達昆明長水機場。

假若無法改簽航班，那么你友生一行將選擇在上海的機場里等候一夜，因為他們不舍得去旅館花費每人上百元的住宿費，也生怕再次錯過下一班航班。

相比不會上網卻選擇飛機返家的你友生、阿普們，如今交通運輸部門更鼓勵旅客通過網絡預訂來解決機票、車票問題。

通過網站訂票，當然是社會進步、科技進步的一種表現。比如華東師大大二學生龔馨懿今年選擇了上海虹橋始發的G1633次高鐵在五府山站下車，全程僅需3小時。下了火車，再坐15分鐘的鄉村班車就到了家門口。她大學的第一個寒假，回家之路比如今可要復雜得多——首先要從上海南站乘普通列車到上饒，這就要花費7個多小時；到上饒后還要轉公交、坐班車才能到鎮上；最后再坐父親的電動車回家，整個行程耗時10小時。去年6月，合福高鐵等多條高鐵相繼開通，更多城市甚至鄉鎮直接進入“高鐵時代”，越來越多像龔馨懿一樣遠離家鄉的人可以“一步回家”。

然而，城鄉鴻溝是否一夜能夠彌平？答案顯然是否定的。類似你友生、阿普們，好在有郵局等系統可以代理航班機票，可對于尚不知上網為何物的大齡農民工，甚至都市老年人，他們的出行不能完全依靠互聯網。

“今年春運，我們在上海虹橋站設立互聯網購票E站，為旅客提供一站式自助購票、改簽、退票、身份核驗服務。上海站增設北區24小時自助售票區，讓購票旅客夜間也不需要往返于南北廣場間。”胡躍華說，“但我們也沒有遺忘那些不上網的人們。我們運用傳統媒體構建立體信息平臺，不僅沒有削弱，反而加強了與電視臺、電臺、報紙等傳統媒體的深度合作，通過訪談、連線等形式，及時向旅客傳遞最新資訊。”

度假客流崛起

“黑龍江省三亞市”，這是早在2010年即有媒體爆出的一位東北人買房時，填錯的表格。“想要知道在海南省的東北人有多少？路邊3米一個東北餃子館，5米一家東北家常菜，連社區治安大媽、路上戴紅袖章的大爺都操著一口純正的東北那疙瘩！”這是微博上網友的吐槽。

一個東北老人帶著兒子、女兒、兒媳、孫子全家到了三亞。她還嫌不熱鬧，又租了一層樓，把姐姐、妹妹、弟弟的全家也接了來，30多口一起度春節。

隨著國民收入水平提高，類似的案例不勝枚舉。

1月24日，2016年春運第一天，記者乘坐夜班飛機H01351從上海浦東去往曼谷。同機除了五六位散客以外，就是兩個旅游團一為上海籍旅客為主，一為東北旅客為主。根據某旅游網站發布的《2016年春節黃金周出境旅游趨勢報告》，“2016年春節全國出境旅游人數有望接近600萬人次，這是史上人氣最高的黃金周，消費預計超過900億元人民幣。尤其是通過旅行社特別是在線旅游網站參加出境游的人數，增長會更高。”

報告顯示，2016年春節期間，境內的三亞、廈門、昆明等地深受游客喜愛，境外則以日本、韓國、泰國等多個亞洲周邊鄰國為主要出游選擇。

度假客流崛起，是近年春運的一個新現象。

運能運量的考量

2月13日，李子炫小朋友和他的爸爸李亮在杭州站站臺等待K210次列車進站。當天13時3分，廣州開往寧波的K210次列車駛入5號站臺，停車15分鐘。這15分鐘，就是10歲的李子炫和爸爸媽媽三個人春節期間一次團聚的全部時間。李子炫的媽媽陳美芳是K210次的列車長，爸爸李亮是杭州站客運值班員，每年春運都是夫妻倆工作最忙碌的時候，比如今年的除夕夜，夫妻二人都是在崗位上度過的。

在上級部門的協調下，李亮在陳美芳值乘的列車途經杭州時，帶兒子來車站看媽媽，一家三口在農歷丙申年第一次團圓。在鐵路部門里，這樣的“鐵路夫妻”還有很多，僅陳美芳所在的上海鐵路局杭州客運段甬廣車隊一組，就有4對這樣的夫妻。他們用個人家庭的犧牲，換來了更多家庭的團聚。

甚至還有跨部門的月臺上的團圓。比如邊防軍人樊鼎，今年接到任務后，奮戰在廣東春運一線執勤。而他的新婚妻子雷云，則是奔波在春運鐵路線上的客運列車員。今年2月3日，只因一趟臨客列車的機緣，他們在廣州東站的月臺上有了30分鐘的短暫“團圓”。當樊鼎擦干雷云流出的淚水，二人又回到各自的崗位上繼續工作。

類似的故事，年年歲歲在中國大地上演，主角李亮、陳美芳、樊鼎、雷云和他們的同行們，正是春運“大魔術”的“一線操盤手”。

然而，每年不斷變化、在全國范圍來說仍在增加的春運客流，在整個春運期間時時刻刻考驗著他們。

可喜的是，中國交通運輸部門運力逐年提升。特別是以高鐵為代表的鐵路部門。早在2015年，廣鐵集團客運處處長陳建平曾感慨：“如今你已進入高鐵春運時代。”相比過去沒有高鐵的時期，我國鐵路春運運力提高1億人次。

數據顯示，2008年春運尚無高鐵，我國鐵路總運能為1.96億人次。2013年，我國高鐵成網后的第一個春運，高鐵發送旅客6727.8萬人，占旅客發送總量的28%。2016年鐵路春運安排開行列車3543對，其中動車組列車2128對，占列車開行總量的60%，春運高速鐵路列車首超普速列車。

2016年春運，哈大高鐵首次實行了冬夏一張圖，極大增強了東北地區春運的運能和運速。動車組的時速由原來的200公里提高到了300公里。相當于比去年春運增加了27.5對動車，能多運旅客將近4萬人次。哈大高鐵全程900多公里，縱貫遼寧、吉林、黑龍江三省。

中國鐵路總公司披露，截止到2月2日，2016年春節前北京、上海、廣州去往重點地區，如哈爾濱、沈陽、上海等方向的列車仍有余票，“一票難求”成為歷史。

然而，新的運能與運力的矛盾亦在產生。

比如航空，今年的春運其實是遇到挑戰的。在客流量特別集中的重慶往返深圳、廣州的航線上，中國國際航空公司原本投入的是波音737飛機，這款單通道飛機的最新型號737-900ER的最大載客量也不超過192座，并且大多數波音737不可能裝這么多座位，能達到170座已經很擁擠了。今年春節前夕，國航分析了客流情況后，果斷出手改用波音777-300ER和空客330等寬體客機值飛，這樣春運期間國航在華南地區的運力同比增幅34%。即便如此，目前階段，航空仍只在春運中扮演重要補充的角色。動輒因雨雪天氣引起的航班取消等，令歸鄉之旅變得有些莫測……（資料來源：《新民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