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建新
書評
當代刺繡珍品的集結號 評《繡珍:吳向明藏當代繡品選》
白建新
故宮出版社新近出版大型圖錄《繡珍》,卷首故宮博物院常務副院長王亞民作序,介紹吳向明女士其人與遍訪大師收藏珍品的主要經歷。全書著錄吳向明收藏當代刺繡珍品一〇六幅(套),依圖案主題分為人物、景物、靜物、動物、花鳥魚蟲、民俗民族六組,每組各以蘇、湘、魯、粵、杭、蜀、汴、遼、晉、苗族等各地方繡種為序。每一基本單元作品題名中英文并列,全幅和若干局部圖版展現作品原貌與細節,條目釋文詮釋作品藝術內涵,「向明自識」介紹刺繡大師其人其事,間有追述收藏艱辛。全書作品創作年代半數以上為二十一世紀以來新近珍品,也有二十世紀七十~八十年代的大師絕響之作。開啟書函,版面闊大,裝幀精致,扉頁之后珍品層疊,引人入勝。登堂入室,可觀蘇繡文雅,湘繡渾厚,粵繡明快,蜀繡艷麗,魯、遼雄勁,苗繡淳樸,集結一卷,嘆為觀止,真時下造極之品。

刺繡藝術,源自古代先民的紋面、紋身。先民把刺刻在皮膚上的色彩與圖案移至上衣下裳,在民間初起的社會功能是裝飾穿戴,吸引異性。《詩經》云:「終南何有,有條有梅,君子至止。錦衣狐裘,顏如渥丹,其君也哉。終南何有,有紀有堂,君子至止。黻衣繡裳,佩玉將將,壽考不亡。」漢鄭玄箋注:「黑與青,謂之黻。五色備,謂之繡。」經文描述終南山中的年輕男子,錦衣狐裘,顏面紅潤,青黑上衣,五色繡裳,佩玉叮當。這是當時年輕女子眼中的玉樹臨風圖。在古代社會政治組織開始發達后,刺繡在廟堂上的社會功能是標志身份尊卑。《尚書·益稷》記述帝舜對大禹說:「予欲觀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龍、華蟲作會,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絺繡,以五采彰施于五色作服。」這是后世天子袞服十二章的原始出典。孔安國箋注云:「會,五采也。以五采成此畫焉。」又云:「天子服日月而下,諸侯服龍袞而下至黼黻,士服藻火,大夫加粉米。上得兼下,下不得僭上。以五采明施于五色,作尊卑之服。」西漢武帝晚年,置繡衣御史巡行郡國,可以直接拿辦二千石刺史郡守。這里的刺繡,已經進入職官制度,成為行政糾察權力的標志。
在原始文明和農業文明中,刺繡是社會生產的重要手工業部門。在工業文明中,刺繡已經退出人們的日常生活穿戴,逐漸形成單獨的藝術門類,成為工藝美術學的重要分支。《繡珍》著錄作品大多數屬室內陳設的掛屏、臺屏、條幅,鮮有可供穿戴加身的衣物,這是現代工業的時代使然。

本色素紗地雙面精微彩繡《擊鞠圖》臺屏畫稿設計:顧青蛟 國家一級畫師刺繡作者:首屆中國刺繡藝術大師成品年代:一九八九~一九九二年作品尺寸:縱二八厘米 橫七二厘米
《繡珍》之所以成功,在于基礎工作扎實。文物圖錄,重要功能是展示原貌,提供標準。展示原貌,指圖版的影像采集全面、完整,色彩還原準確。提供標準,指文物定名和詮釋行文。《繡珍》這兩個方面的工作都十分到位。著錄作品圖版全幅反映原貌,局部表現細節,層次分明,章法有序。全書作品色彩還原講究,不同作品的風格和色彩基調都表現出細微區別。全書作品定名,可證操觚者的嚴謹周到。書中作品定名統一規范為:底料色、底料質地、刺繡工藝、題材名稱、裝裱款式,有所發明,可以提供范例。「向明自識」題下文字,流暢簡潔,情真意切。
表現刺繡藝術的大型圖錄不多見。《中國美術全集》的工藝美術編有《印染織繡》上下兩冊。故宮博物院二〇〇八年編纂出版有《天朝衣冠》大型展覽圖錄。《繡珍》作為個人藏品專輯,在當下的民間收藏中,可謂獨樹一幟,別開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