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分女生的抉擇

葉傾城

一個女生給我寫信，稱斤稱兩地度量自己：“我從小在一個和睦的家庭長大，不算大富大貴，但也衣食無憂……我985高校本科畢業，在澳洲拿的碩士，現在在國字號研究院工作……我從小學過幾年芭蕾，鋼琴十級……”這原本應該由媒婆來花說柳說，不是女孩子們關心的事，她們都是蘭花，只靜靜散著幽香，但社會太喧雜，無人關注內心世界。“我離完美當然很遠，但自覺也算85分女生吧。我不是不愿意成為副駕駛位上的女人，但正如您能想到的，現在我自己開車上下班，副駕駛位上只扔著包和雜物。”

雖然不忍心，我還是回信誠實以告：85分女生是最容易淪為剩女的一個群體。

如果人生是100分制，85分往往是一道門檻，過了就能算優秀。它像高考的一本線，或者托福的110分——我有個小朋友最近托福考了110分，成績一出來，她痛哭失聲。為何？因為這成績意味著她終于有資格申請美國一流大學，但多半會被拒，她前面高手如云，還都踩著分數的墊腳石，完全遮沒她的存在。二流三流院校呢？若她甘心，又何必一趟趟上新東方、背單詞、練口語、背范文？通年不曾在12點之前入睡。要考到115分，就沒這煩心事；要不然索性105分，直接死了心，能上什么上什么。

放在婚戀世界里，85分女生也有類似的尷尬：她們剛剛能夠躋身于高處，放眼一覽身前身后的大好男兒，多的是出身良好、才貌雙全，隨便拉一個都不會錯。但往上看，有100分女生坐鎮，往下瞅，70分女生她們不屑一顧，但人家說不定能劍走偏鋒，先打動男人的胃。

85分女生往往家境不錯，但對胸懷大志的男人來說，不夠以龐大嫁妝幫他起家；而對出身低微的窮小子，又不夠雄厚到可以不介意他的負擔。于是，門當戶對是她們及家長難以逾越的鴻溝。

85分女生往往學歷拿得出手，但仍然是：不足以上哈佛，在等待上廁所的隊伍里與Facebook的未來老總一見鐘情；又令她們無法放下身份，去愛一個初中畢業、赤手空拳打江湖的草莽英雄。她們心目中的男人，學歷與她們平齊最好再高一點。不易嗎？她們委屈：“我周圍讀過碩士的人很多呀。”沒錯，領導的周圍，還都是高官大吏呢。人人都有自己的圈子而已。

以此類推，85分女生在有意無意間，把擇偶面捻得極其狹窄，窄如鋼絲。更不用說，她們還心口上懸著“感覺”二字，穿雙白襪子都可能不入85分女生的法眼。說得直白一點，就是高不成低不就。

這頑疾是否不治之癥？當然不是。

我旁聽了一場小朋友與指導老師的面談，受益甚深。老師先嘉獎她考得好，證明了她的努力和不甘人后的上進心，又為她的擇校列出了明確方向，要把學校分為三類：理想學校、匹配學校以及保底學校。理想學校不妨一試，像薛平貴在臺下的奮力一躍，王寶釧的繡球說不定就打他頭上呢。但心里要明白：得者我幸，失者我命，追求不是強求；匹配學校才是主打，精心選擇、細細揣測人家的所問所想，尋找自己與對方的契合點，爭取一擊必中；考大學不是出兵打仗，不能抱“寧為玉碎”的心，也絕不要破釜沉舟，保底學校也許差強人意，但它是你最后的防線，讓你可以全身而退。總比失學好，總比來年再考強。上二流院校，那就爭取成為它校友榜上最強的那一位。

我聽得豁然開朗，也許對85分女生來說，也應該列出理想男人、匹配男人以及保底男人：百分男人你所愿也，但你得知道，這世上只有很少很少的東西，正好你有而正好他想要；保底男人容易讓女生覺得是下嫁，有折墮感，但人品好、愛護你的男人，即使家世稍遜、學歷略差，也是女性的福音；而與你最匹配的85分男人，實話實說，如果是六門課，總分510分比門門都上85分容易得多。看男人，一眼看最長板——他最不可或缺的優點；另一眼看最短板——你最不能容忍的缺點。前者是幸福，后者是風險，但確實不必面面俱到。

至于白襪子……有顆直男心的我，至今不理解為什么男人不能穿白襪子。那白襪子都是設計給誰穿的呢？

編輯 吳忞忞 mwumin@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