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禮服

王婷

偌大的衣柜中掛著款式各異的服裝，有些服裝甚至連吊牌都沒有撕掉。隱身于衣柜角落的一件晚禮服，布滿了灰塵。

她看著這件晚禮服，想了想它的來歷，那真是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夜晚。

那天是她和丈夫結婚一周年紀念日，感情正處在甜蜜時期。丈夫邀請她出席公司晚會，希望她以高雅得體的形象亮相。丈夫帶著她逛遍了全城，買了這件當時最漂亮的晚禮服。晚會上，她成為了全場的焦點，客人和公司員工都夸她和丈夫珠聯璧合。她當時心中的甜蜜感至今都難以忘懷。想到這里，她的嘴角微微翹起。

一晃，已經七年了，今天又是結婚紀念日，她的心中卻沒了當初那般的期待。她用手摸了摸晚禮服上的花紋，卻又像觸電一般縮回手。她關上柜門，轉身走出房間。

來到陽臺，她拿起澆花壺，小心翼翼地給夜來香澆水。看著那欲放的花苞，那可是丈夫以前最喜歡的，現在……應該也是喜歡的吧！

早上丈夫出門時，她小聲問道：“今天晚上能不能早點回來？”

丈夫心不在焉地點點頭，便出門了。

回到客廳，她看了看墻上的時鐘，便去廚房忙碌起來，滿桌的菜都是丈夫喜歡吃的，她擺好了碗筷。

摸了摸自己的臉，她起身去對著鏡子畫了個淡妝，又換上了那件晚禮服。

剪裁得體的禮服，那時穿著正好，如今卻拉不上拉鏈。她愣了片刻，穿上塑身衣，這次順利地穿上了禮服。對著鏡子，輕輕地吁了一口氣。

回到客廳，她看了看四周，把夜來香從陽臺搬到了茶幾上。一陣忙碌后，她在餐桌旁坐了下來。

天色漸漸暗了，飯菜沒了熱氣，她便起身去廚房加熱。幾次反復后，臉上的神情開始變得焦急不安。

又看了看時鐘，她無力地坐著，看著飯菜慢慢涼掉。這樣的等待已經多少次了呢？她無法抗拒，又仿佛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獨自坐著，便想起了從前，她的嘴角再次微微翹起。

那是兩人結婚后，她第一次給丈夫做飯。有為人妻的欣喜和對丈夫回家的期待，還有一絲忐忑。桌上也只是一些家常菜，遠不及如今的美味。

丈夫回來后，風卷殘云般將飯菜吃完，還夸獎她的廚藝。哪怕菜忘了放鹽、米飯太硬，丈夫依舊興高采烈地吃著。她偷偷地笑了，拿起紙巾為丈夫擦拭嘴角。

敲門聲響起，她被拉回了現實，高興地去開門，卻發現聲音來自隔壁。關上門，她緩緩地走回來坐下。

她開始想兒子了。不知道兒子吃了晚飯沒有，媽媽不在身邊有沒有哭鬧。

為了晚上有一個和丈夫的獨處時間，她把兒子送去了姐姐家。現在，她迫不及待地想去接回兒子，又怕丈夫此刻回來家里沒人。

不知道該做些什么，她半躺在了沙發上，看著時鐘，漸漸合上了眼。

凌晨，丈夫推門而入，滿身的酒氣充斥著房間。她被驚醒了，本想站起來扶一扶丈夫，但是坐得太久腿都麻木了，沒法馬上起身。

“怎么現在才回來？” 她捂了捂鼻子道。

“晚上公司有個酒宴實在是推脫不掉。”丈夫沒有看她，丟下一句話，開始換鞋。

“我去給你放洗澡水。”她揉了揉膝蓋，站起身來。

丈夫走過來在沙發上坐下，并不看她一眼，大大咧咧地說：“以后不用等我，太晚了你就先睡。”

她再也忍不住心中委屈，問道：“你答應我的，我等了你一個晚上。你眼里還有沒有這個家？”“我眼里沒有這個家？我不在外面跑，你哪來的錢買這些名貴的衣服？你們女人怎么就不知道滿足！”丈夫心不在焉地瞟了瞟她身上的晚禮服諷刺道。

丈夫絲毫沒有注意到她眼里快要涌出的淚水，站起身來繼續說道：“我還沒說你呢，穿這么漂亮，跟誰約會去了？”

她終于沒忍住，抬起手甩了丈夫一耳光。空曠的客廳里，這一聲清脆的聲音顯得那么刺耳。

兩人都愣住了，她手足無措地站著，低下了頭。

丈夫這才仔細看了看她身上的那件晚禮服，肩膀猛地顫抖了一下。看著結婚七年的妻子，他一時語塞，想解釋什么，又想辯解什么，最后煩惱地搖搖頭，憋出一句話。

“我……你用不著這么做。”說罷，丈夫如逃跑一般，跌跌撞撞地向臥室走去，走得急，不小心帶翻了那盆夜來香，還未綻放的花苞掉了一地。

（作者系武昌理工學院漢語言文學系學生，指導老師：范文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