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去了哪兒（外四首）

劉一銘

奶奶去世二十年了

夢里她依舊在做飯，種菜，喂豬

她住在白墻青瓦的老房子里

那是夢中的老屋

門前有一條小溪和一棵老槐樹

溪水終日歡快地流淌

老槐樹每到花期開滿了槐花

把樹枝壓得很低 很低

那年槐花開放的季節(jié)奶奶走了

留下了孤獨的爺爺

他每天坐在槐樹下面喝茶，打牌，不諳世事

他說人生前生后一個樣

以前做什么

死后還會在那間屋子繼續(xù)做

轉(zhuǎn)眼間時間帶走了爺爺奶奶

也帶走了那些陳年

唯一帶不走的是刻在我腦海中的記憶

越是年久越深

虛幻

水深的地方就形成潭

潭里漩渦很危險

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是空間

有的人轉(zhuǎn)進去了

轉(zhuǎn)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有的人又轉(zhuǎn)出來了

成了一條泥鰍

再回過頭來看

那個轉(zhuǎn)進去的人已在對岸山頂

看著那條泥鰍還在水底掙扎

光

天熱得如火如爐

藍天碧空 空曠如畫

沒有一朵云

白晝的光 靜止的高樓

使一切看起來極為異常

這明晃晃的光

如刀光一樣的亮 透著寒氣

我不敢正視也不敢再穿白色衣服我穿了一件舊衣服

灰色與黑色相加

這時候 就有種意念

亦真亦幻

我的父親回來了

從遠古的墓地回來

帶著慈祥的笑容向我走來

我張開雙臂想擁入他的懷中

可他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留給我的只剩下這耀眼的光

梅花及她的國度

梅花與武漢有很深的淵源

民國時的國花

現(xiàn)如今的市花

這些花活得長久

活在了武漢人們的心中

穿越城市的天空

最耀眼的東湖

像一個龍?zhí)?/p>

浮云裊煙處是一抹紅暈

云海下面是梅園

梅花不是普普通通的花

花魁的名聲卻由來已久

因為獨領(lǐng)寒冬

又受到寒風(fēng)的摧殘

卻有一種越挫越勇的信念撐起一片天

包容了萬物

我想這些梅花當(dāng)中應(yīng)該有一個花神

隨著陽春三月的人群漫步

在湖邊、在拱橋、在小山岡

在同一平行線上

恍惚間 自己能看到自己的容顏

她把美麗與芳香帶到人間

她把精神與力量傳遞到武漢

她或者就是一個女人

姓名中有梅字的女人

它是白色物品

有一道光悄然進屋

在我眉梢晃動

有時候是在低頭后又猛然抬頭時

有時候是在我打開一扇

漆黑房門那一瞬間

我以為是頭發(fā)擋住了視線

但是這道光

是有形的

它突然關(guān)上客廳的燈

我一夜無法安穩(wěn)

夢里遇到一艘船

一艘很大很大的船

上面有山有樹

有些樹被砍枝

樹干被包裹

在船上

我遇到黑衣人

她說它是個白色物品

船把江面都覆蓋

我以為我就在地面

這塊會移動的地面是船

船開動了

它帶我遠離家鄉(xiāng)

帶著我的幾十年的回憶

和那些莫名其妙的感動

以及無緣無故的憂傷

還有我的無法安放的靈魂啊

它們無限放大

又漸漸縮小

它們都被裝在一個盆景里

萬紫千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