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楊乃喬
從本質上來講,話劇《蔣公的面子》是南京大學文學院戲劇文學專業本科三年級學生溫方伊在2011年下半年所寫作的一部“學年論文”,然而無論怎樣,說到底《蔣公的面子》還是當代學院派的話劇創作。2012年5月15號,這部“學年論文”出身的話劇在第五次修訂稿的基礎上公演后,即刻產生了意想不到的劇場效果,并于2013年成功地進入了商演空間。也正是在這一年,《人民文學》第6期全文刊發了《蔣公的面子》的劇本,對于一位大學本科出身的小人物溫方伊來說,此種殊榮無疑象征著國家級刊物所給予她的認同與肯定。
然而,關于《蔣公的面子》公演之事態的發展并不是只是在鮮花與掌聲中激情地持續。2013年10月3日,《新民晚報》文藝版記者朱光女士撰文《戲劇應如何表現特殊歷史時期》(附后)對《蔣公的面子》及另外兩部話劇進行了批評,她所持有的批評立場主要是定位在如此一個命題上:戲劇應如何表現特殊的歷史時期。客觀地講,朱光女士的批評話語出場后,其與《蔣公的面子》公演所收獲的轟動效應兩者之間構成了必要的張力,我們堅定地認為:崛起的戲劇創作呼喚崛起的戲劇批評。然而問題恰恰不是如此簡單,朱光女士的批評在刊出之后,《蔣公的面子》則在上海遭遇了禁演。從學理上講,戲劇創作與戲劇批評的確應該時時處在張力的邏輯關系中,以此相互推動及相互受益,但是如此之結果讓當事人均在意料之外。無論如何,也正是在戲劇創作與戲劇批評本然的互動邏輯上,朱光女士的批評話語也在相當敏感的程度上激發該劇導演呂效平教授的思考與回應。
2015年10月,我在韓國全南大學東亞研究所邂逅呂效平教授,學者朋友見面所聊談的話題依然是學術問題。我深切地感覺到,《蔣公的面子》的創作、公演及其批評已經越出了作品的本體,指向了與其緊密維系的歷史、社會、政治、體制、知識分子人格、商業倫理及人文道德等諸種元素。準確地講,較之于“文革”的八部“樣板戲”,改革開放之后的中國當代戲劇創作也無奈地呈現出一定的繁榮,無論這種繁榮是受動于當代中國戲劇發展的時代自律邏輯,還是出于體制評獎的需求或商業演出的獲利,總之,戲劇批評則微弱到全然遮蔽于戲劇創作的陰影之下,基本上喪失了批評的有效話語權。這是一個只有戲劇創作而沒有戲劇批評的時代。從知識分子的良知所評判,我們也特別不愿意目睹這樣一種現象的存在:即那些生活在視像時代的話劇愛好之大眾,他們是為數不多的愿意放棄視像走進劇場空間的現場體驗者,我們不希望他們在當代話劇的現場瘋狂、玩鬧、拼貼與無序的反諷中莫名其妙地過把癮就死,其結果是對一部具有后現代主義表現元素的當代話劇所隱喻的歷史、社會與美學內涵一無所知。一部優秀的話劇一定需要優秀的話劇批評給予啟蒙式的鑒賞,當然話劇創作本身則更需要批評的推動。需要提醒的是,當代話劇在舞臺表演形式中雜混了歌舞、音樂等其他藝術門類的表現元素,以綜合的視覺審美抓取觀眾的眼球。而《蔣公的面子》則是一部在舞臺表演形式上相當純粹的話劇,這一點很難得。無論怎樣,我們在這里把“戲劇”與“話劇”作為兩個交集的概念在同一邏輯上使用。
實際上,我們從《蔣公的面子》公演后所遭遇的批評與反批評中,已經傾聽到了戲劇批評崛起的聲音。既然如此,我們又為什么不把這一崛起的批評聲音給予放大,推動戲劇創作與戲劇批評以構成兩者之間有效的人文互動,使之成為這個時代的文化主潮之一呢?也正是在這意義上,我邀請南京大學文學院戲劇文學系的呂效平教授、上海戲劇學院戲劇文學系的宮寶榮教授與中央戲劇學院戲劇文學系的麻文琦教授,就《蔣公的面子》及其批評與反批評進行三方對話,當然,在南京、上海與北京的三方對話中,朱光女士是缺席的在場者。此次對話的終極目的就是為了進一步推動當代中國戲劇創作與戲劇批評走向繁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