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藥的日子

文/宋紅軍

熬藥的日子

文/宋紅軍

老婆病了，不是什么大病，但醫生說，如果吃中藥，就會好得快一些，而且中藥副作用小。知道這個消息，我心里充滿了喜悅和希望。老婆身體單薄，還帶病上班，熬藥的重任自然就落在我的肩上。

每天下班，我匆匆趕回家，給老婆耐心地熬藥，即使再忙再累都不會落下。遵照醫囑，我先將草藥倒進藥罐，用清水浸泡30分鐘，然后大火燒開，之后把開關擰至小火，一簇小火苗就在罐底跳躍。熬藥要用文火慢熬，慢火才能煨出藥勁。熬中草藥一遍是不行的，要熬3遍，將3次的藥汁混在一起，分次服下，效果才好。

老婆常常倚在廚房門口，靜靜地看著我熬藥，我能感覺到脊背上她的目光。我拿表對好時間，生怕錯過了藥性發散的最佳時刻。時間將至，火候恰好，直到把一罐樹根草葉濃縮成一碗褐色的汁水。關火后，小心地倒出藥汁，用瓷碗盛了。然后，用布包好熱乎乎的藥渣，給老婆疼痛的部位進行熱敷。

等藥微涼后，拿蘸了涼水的抹布給老婆端過去，看著她喝下。每天重復著相同的動作，我做得一絲不茍，使喝藥儀式般地莊嚴神圣。

有一次，我將藥細心熬好之后，就溫在鍋中等她。老婆下班回家，捧起湯藥，鼻子忽然一酸，眼淚奪眶而出。她哽咽著說：“辛苦你了。”

我知道，老婆體會到了我那份細心的呵護，覺得那剛好潤唇的溫度，就是我拿一顆素樸的心熬成的體貼；那苦澀的滋味，正是那份代替不了的疼惜。想著想著，不覺心頭一熱，那終日的疲勞困頓，瞬間，竟兀自輕了許多。

老婆的病導致她不能太勞累，更不能沾涼水。我只好包攬了所有的家務活，精心地照顧著她。我會把家打理得整潔溫馨，讓她到了家就感到舒適，就吃上熱騰騰的飯菜。有人說我是模范丈夫，我知道這多少都帶點戲謔的成分，我總是不置可否地笑笑。

老婆十分注重自己的形象，最擔心關節會變形，所以疼痛的時候，她的情緒異常低落，脾氣變得更差，總看我不順眼，對我指手畫腳，稍不順心，就要發火。我知道，她是一個很要強的人，現在卻要讓我這個大男人伺候，看著我忙進忙出，她一點忙也幫不上，就感到憋屈，故意找茬。

作為男人，她的丈夫，我理解她，體諒她，更得讓著她，盡量哄她開心，不氣不惱，嬉皮笑臉，想法子化干戈為玉帛。

有一天我熬藥的時候，想躺在沙發上歇歇，結果睡著了，藥就熬干了，直到糊了的味道飄進客廳，老婆催促我趕快去看藥。我到了灶臺前發現藥罐直冒黑煙，慌忙關掉氣源，驚出一身冷汗。

老婆見狀發起脾氣來，我也來了氣，和她吵起架來。她就哭哭啼啼地說我變心了，嫌棄她了，拳頭如雨點落在我的胸膛上。我窩了一肚子的火一下子全消了，只好乖乖地繳械投降，重新去給她熬藥。

熬了將近100服藥，熬壞了3個藥罐。那些中草藥味苦，老婆不得不一次一次地喝，喝得直反胃。一服中草藥，能把整個屋子的氣味變苦，到處彌漫。直到現在，我都不敢說“藥香”二字。

值得欣慰的是，老婆的病開始好起來，從此我對中草藥心存敬畏和感激。而為她熬藥的那些日子，則隱匿在歲月的深處，像花朵一樣迎風怒放，裝點人生，溫暖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