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的風花雪月

水兵

青春年少，有酒盈樽，貪杯貪玩，哪會留意那一抹春色和家鄉的風花雪月；今知天命，文頓才乏，少了疏狂，多了鄉愁，才裊裊然，滿是懷舊和鄉戀的目光。經南陽生態文明促進會王清選會長點題，就憶起南陽“風、花、雪、月”這幾個特殊的地方。今特記之，不為失約，只為紀念。

——題記

方城風

這是遠古的風，從《詩經》和楚風漢韻的天空一路刮來，風吹漢宛，萬里飄香。秦嶺擋不住，干脆在這里駐足，桐柏山擋不住，也在這里橫斷，留下一個大大的風口，亙古至今。風吹四季，吹開一條貫通南北的宛襄大道，吹開一片四季分明的千里沃野。這是方城，風口之城，風中之城。

“大風起兮云飛揚”，草莽的劉邦，借楚宛的風，取南陽過武關而占咸陽，決定了大漢泱泱；好大的風喲，把賞功西域的張騫從大漢的長安吹來，領地封侯；“法者，天子所與天下共同也。”張釋之，是家鄉方城的風把游子吹醒。“張釋之為廷尉，天下無冤民。”公正的法理之風，清清爽爽；王莽攆劉秀，總也攆不上。劉秀攜堵陽（古方城）的風，以少勝多，拉開了光武中興的序章。風送來家鄉的麥香，皇姑聞風而動，方城一煉千年，千年煉真宮香火蓬勃，金碧輝煌。智慧的諸葛亮，隱居龍崗十年，一亮劍就借方城的風，一把火把個博望燒得風起云涌，三分天下，江山跌宕。

好大的風喲，把聳立在山頭的鋼鐵大風車吹得呼呼而生，以風為能源，福撒人間。方城的風啊，以秦嶺為界，朔風變得有力而不亂，熱風變得溫潤而流暢；以伏牛為背，北來黃河風，南去江漢雨，風生雨起，“魚到南陽方得水”，大風口的風把南陽盆地滋潤得物華天寶，地杰人靈。

真是大好的風啊，密云布雨，從七峰山刮來，從驪山麓刮來，刮出潘河、趙河而匯成唐河。一條條河流從天而降，隨風而起，淙淙的，咚咚的，嘩嘩的，滔滔的，湯湯的，如歲月的風鈴，激越著唱響大江大海。而平靜時光中，人們垂釣、浣洗、游樂、嬉戲，風吹開水面的層層漣漪，奇迷而蕩漾，惠風和煦。

大風車，大風夢。如今的方城，華彩盛裝，天風浩蕩。

方城的風，形成了南陽風花雪月的開篇之作，翹楚之冠，獵獵有聲，高高飄揚，是南陽風花雪月的大風歌。

臥龍花

南陽曾是恐龍的故鄉，花的海洋。

一年四季，南陽都是花的海洋。春的玉蘭海棠，夏的月季荷香，秋的金菊綻放，冬的臘梅飄香。單是白河兩岸盛開的鮮花，和著田野上望不到盡頭的油菜花黃，真真是花的海洋，人游其中，宛若仙境。沾花香，沽美酒，花醉人醉兩相映，花也綻放，心也綻放，暗生情愫難相忘。

花都的南陽，月季為冠。這“花中皇后”，可說是獨步天下，無與倫比。僅就臥龍一鎮的石橋，萬畝月季園成片相連，十大品系近千個品種讓人瞠目。其中的樹狀月季和古樁月季為全國首創，一樹有白、黃、橙、紅、粉紅等多個花色，堪稱奇絕。整個苗木出口、銷售占全國之首，可謂技壓群芳，名冠世界。

南陽人把石橋月季推選為市花，首先看中了石橋月季的美艷，潑茁，花期長。

月季花美麗驚艷，花朵燦若云霞，花型多姿多彩，有盤狀、杯狀、多角狀、壇狀、球狀、蓮座狀、四聯狀、蜂窩狀等；花瓣五枚或重瓣。顏色更是五彩繽紛，十分豐富。有純白、淺粉、深粉、紅色、大紅、紫紅、粉紅、杏黃、橙黃、檸檬黃、淺綠、藍綠和接近黑色的深紅以及鑲邊紅、灑金等復色，一邊潔白，一邊艷紫，婀娜的妙姿玲瓏剔透，讓人多想撲上去摸一摸，嗅一嗅。月季的美，還有它如村姑般的健壯、潑茁。月季雖有“花中皇后”之稱，但不嬌氣，任性，不像“花中仙子”的牡丹，難養難侍弄。它放在那就生長在那，只要有點陽光、空氣、土壤和水分就能茁壯成長，把美輪美奐的花和芳香灑給人間大地。而且花期長。每年2月至12月幾乎是四季開放。才盛天下的蘇東坡十分推崇月季花期長這一品行，寫詩稱贊道：“花落花開無間斷，春來春去不相關。牡丹最貴為春晚，芍藥雖繁只初夏。唯有此花開不厭，一年常占四時春。”真所謂：直道花無十日紅，此花無日不春風。

月季讓人喜愛的另一特點是花香風骨。月季花香可說是花香四溢，沁人心脾。月季品種中，不少有迷人的花香，氣味有麝香、蜂蜜香、檸檬香、辛香、茶香等，最是那沁人肺腑的玫瑰香，濃釅而香甜，不身臨其境，實難用語言表述，桂花、米蘭、茉莉也遜它三分。詩人楊萬里贊月季花美香有傲骨，在《臘前月季》一詩中寫道：“別有香超桃李外，更同梅斗雪霜中。”月季的絢麗之美，健壯之美，勝春之美，風骨之美，正是南陽人心中向往的。

據傳宋時包拯酷愛月季，六十慶壽時，賓客盈門，壽禮似流，均被包拯一一謝絕。惟留下別人送的一盆“月月紅”。送者仿蘇軾詩一首：“花開花落無間斷，春來春去不相關。但愿相爺常健在，勤主百姓除贓官。”包拯閱后回詩曰：“趙錢孫李張王陳，好似一盆黎民情。一日三餐撫心問，丹心要學月月紅。”包拯嚴于律己，廉潔奉公，不畏權勢，大有月季不憚寒暑，月月而開的“月月紅”精神。

南陽的風花雪月，臥龍的月季花占了一席。這是它深沉堅韌的品質，在綻放美麗的同時，也悄悄孕育著不死的花魂和堅守的信念。

界嶺雪

那天邊的一片白，可是白云凝聚，不，層巒疊嶂的雪線以上，那是老界嶺美麗的落雪。如白云駐足，若天鵝潔白的羽毛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雪，這雨的精靈，讓多少人期盼翹望，又讓多少人吟詠歌唱。若在北方，雪是冬天的常客，而在南中原和南方，雪就是稀客和貴客，甚至說是冬的仙子。春天的和風細雨、夏天的粉荷綠柳、秋天的紅楓黃菊，都會自然赴約，而潔白晶瑩、漫天飛舞的雪仙子卻總是不愿賞臉。有些岑寂的冬日里，人們默然羨慕遠方的雪域北疆，傾心品賞著現代通訊視頻帶來的朋友們的雪景雪場，自然就會翹首以盼，心里多么希望輕盈的雪花能夠垂青我們居住的這個地方。

老界嶺的雪就圓了冬的夢想。老界嶺矗立在海拔1600米以上的高山上，如果一場寒風，就可能迎來一場小到中雪。漫天飛舞的雪花，會把老界嶺群峰裝扮成一個銀裝素裹、玉樹瓊枝的奇妙世界。

來了，老界嶺的雪來了。自然的來了，人工的也來了，老界嶺滑雪場就在眼前。

“八百伏牛凌絕頂，長江黃河分水嶺”、“中華大地的脊梁”——老界嶺，它是北方朔風的擋風墻，減速帶，勁吹的冷風寒流在越過這里時要肆虐徘徊一陣，這里的氣溫就比盆地山外低了許多。如果寒風幾日，冬云一落，老界嶺就會忽如一夜寒風至，玉樹瓊花如仙境。雪是那樣的細，那樣的白，耀的人眼睛都不敢睜，貓眼似的，只小小地瞇起一線小縫，恍若在茫茫大海和無邊的沙漠中。

老界嶺滑雪場更是奇特。海拔1400米至1800米，是全國著名的高山濕地大型滑雪場。每年11月底至次年3月底為積雪期，積雪厚度在60厘米以上。無雪的季節，人工造雪面積10萬平方米，可容納2000人同時滑雪，4000人同時進行雪上娛樂。

“走進老界嶺滑雪場，滿世界純凈，童話般的王國讓您忍不住想踏上雪板，如風般飛奔，盡享雪海沖浪的樂趣……”連這廣告語也極富詩意。

雪的降臨，賜福大地。干燥的冬季經滋潤悄然清新，大地田野經滋潤擁有生機，童真的孩子經滋潤水靈鮮亮。雪，是冬季最有魅力的嘉賓，它親切可愛、生動美好，只要它閃亮登場，人們就會喜形于色。看啊！一片銀白的世界，遍地歡樂的情景。踩在松軟的雪地上，留下串串清晰的腳印，暗示著我們的人生也有滋有味、有聲有色。

滑雪就是伴雪飛舞，與生命狂歡。

藍天、白雪，躍動的身姿，飛揚的豪情……為寂靜的冬季增加了一抹抹亮色。進入老界嶺滑雪場，更能體味健康時尚的冬之旅、雪之夢。也使茫茫八百里伏牛雪原色彩亮麗，出彩無限。

遠離都市陰冷的霧霾，走，滑雪去，去體驗速度與激情，去感受冰雪世界！好一個揮灑豪情、挑戰自我的冰雪舞臺！摔倒了，肌肉青疼，本想驚呼尖叫，卻木木地仔細感受著，原來早已被雪的美征服，深深地陶醉……如果是輕羽般的雪還在飄零著下著，那就更有情趣了，一個個五顏六色的小點在天地間舞動著，天、地、我，一片蒼茫，一顧傾城，再顧忘我。

群山掩映藍天，冰雪躍動身姿。

在這里，你可以忘乎所以，在這里，你能夠激情四射，在這里，你可以碰撞美女，在這里……

這輩子總要飄一次！

南陽的風花雪月，老界嶺的雪，最美，應是南陽雪的一處勝景。

丹江月

月，茫茫天宇中一位清輝亮麗的佳人，她干凈地照耀著人間。如果說太陽為父，那月亮肯定就是母。有了月的溫柔皎潔，夜晚的天空才顯得如此澄清空明，如此搖曳多姿。古往今來，多少文人墨客青睞于她，吟誦于她，不僅用月傳遞著大千世界的趣味，也用月傳遞著人類復雜的內心世界。明月照亮了我的窗欞，月是風景，我也是風景，心境各異的人們用各異的情趣把月亮雕鏤，并裝進自己的詩章。

一輪明月出江面，兩岸青山隱天邊。丹江的月，一個在天上，一個在水央。

丹江古稱丹水、淅江、粉青江。相傳因產“丹魚”而得名。古書上稱丹江為“天下名水”，排天下二十種名水之十五。發源于陜西秦嶺東側，從荊紫關入淅川，到李官橋下處的白巖山流出淅川境，在湖北入漢水，匯入長江。全長480余公里，可謂“煙雨茫滄滄、一線穿南北”。

丹江的流域位置也很重要，西摟秦陜、南連吳楚，上控西北，下扼東南，這便決定了它在我國古代交通運輸史上所起的特殊作用，是溝通南北水陸交通的天然橋梁。可以想象白帆點點，百舸爭流的畫面，依稀聽見丹江號子，魚鷹嘎嘎的美妙，仿佛看見瓷器茶葉食鹽絹綢交換的熱鬧，更可以體會南船北馬繁華中丹江兩岸的萬家燈火，還有那倚窗臨河朱唇秀目盼人歸的萬千風情與故事……一切一切，都隨那時光濤聲，俱往矣。

到了現在，手筆如大江東去的一位領袖詩人，一句：“南方水多，北方水少，可否向南方借一點”的一句詢問，便拉開了南水北調的謀劃和實施。半個多世紀啊，丹江的月，見證了丹江兒女的悲歡與離合。為一江清水向北流，丹江移民們“舍小家，為大家”，背井離鄉，把祖脈連根拔起。幾十萬移民啊，他們有淚，是奉獻的淚，他們有苦，是情愿的苦，他們有難，是大家關心呵護的難。如今，水通了，他們也笑了。他們把滿腔的難舍變為北方的甘甜，把滿眼的淚花變為一渠千里明月，照耀著丹江北方。

杜甫有詩云“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王安石道：“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李白說“舉杯邀明月，對飲成三人”。見了月，何人不起故園情？明月千里寄相思，遠山近水皆有情。丹江的月，是柔軟的月，是灑滿大愛的月。

賈平凹寫丹江邊一個叫“月亮灣”的渡口：“一日，我走到丹江的一個渡口。一仄頭，驀地就看見黑黑的一片云幕上，月亮出現了：上弦的，清清白白。原來這月亮并不在天上，而實實在在是嵌在山上的。江面是想象不來的狹窄，在這三角形狀的岸邊，三面的山峰卻是那樣高，最陡最陡的南岸崖壁似乎是插著的一扇頂天立地的門板，就在那三分之二的地方，崖壁凹進一個穴窟，出奇地竟是白色，儼然一柄破云而出的彎月了。”

多么讓人心動的丹江月啊！移民們卻不再享有。

此刻，正是“春江花月夜”的夜晚，我和友人坐在丹江移民庫區魚關“丹江移民民俗館”臨江的一個高臺上，接近十五的一輪明月照著黑黢黢的青山和江面，以無邊的寂寞和空寂考驗著我，讓孤獨窺視著我的思考，人生的真諦在哪里？“云態度，月精神”，我仰望夜空：天空中有些浮蕩的云，流向神秘的遠方，那樣灑脫、飄動、不拘一格，擁抱清空，不固一己一隅。而清亮的月，是淡泊、寧靜、安詳，是南陽人的嫦娥奔月，追夢天河，默默施恩于山川人間，銀輝灑滿大地。

丹江月，為何這么清純明亮，為何這么溫潤大方，是八百里伏牛以“藥”為寶孕育的精華，是一灣江水溫婉如玉的心，而這，不正是丹江千年不息的內涵嗎，不正是丹江萬千移民精神的縮影嗎。

我把南陽風花雪月的月賦予丹江，就是想讓我們每一個人像丹江月一樣，施恩大眾，點亮自我，以清澈的人生織成人間最美的風景。

南陽的風花雪月像四盞季節之燈，照耀著南陽的歷史，也照耀著南陽的文化。

高貴的白河

一條河流的品格，其實是一方水土和一群人的品格。

初春時節，我想去尋找這條河，這條在喧鬧都市中滋養我的母親河——白河，我想靜心傾聽一下她的聲音，并想再次仰慕地看看她那高貴的容顏。

散步，是傾聽和欣賞最好的方式。

走在濱河大道上，放眼白河兩岸和她擁抱的城市，正是春光流瀉、生命含苞欲放的時節。濕地公園和行道兩旁，間放著一株株的樹苗，玉蘭、香樟、銀杏、七葉樹和紫荊，園林和市政工人正在栽種著，觀賞型的小桃樹、迎春花正被栽到冬青環繞的花帶里。小桃樹剛剛含苞，枝頭上挑著的花生米大小的花苞里，透出粉紅、大紅、淺白、淺紫，乍一看，像一枝枝臘梅，栽花的師傅們雙手粗糙，裸露出青筋和皸裂，但他們的雙手靈活地做著熟悉的工作，拉線、迎直、扶正，半晌工夫，一排排苗木就在機械挖過的樹坑里豎了起來，再澆上水，培上土，就眾樹成林了。我想用不了幾天，在小南風的吹拂下，這些含苞的花樹就會開花，待春意一天天蔥蘢起來，開出一片片紅的、白的、紫的，宛若彩霞，綻放在高高的半空，春風就會歡快地跑過來，和著小蜜蜂纏上枝頭。那時，花海和蔥綠掩映下的白河，會更美。

白河源遠流長。從四、五十萬年前的的洪荒中走來，我的遠遠的先祖，從猴子進化到南召猿人起，就在白河岸邊活動。文學的河流從《詩經》始，就有歌詠淯水白河的詩章，這是一條生命不息的自然之河，更是一條悠長的歷史之河，文化之河。

遠古的神話時代，白河就有“白龍魚服”的傳說，現在仍是成語故事的淵藪。《山海經》中說白河岸邊有一名山叫豐山，白河在豐山腳下有一深潭叫清泠淵，這里住著兩位神仙，雍和神和耕父神。雍和即和諧，耕父即耕夫，國有大恐時，雍和出現了，社會便“雍和”和諧了；其國為敗時，耕父出現了，農耕社會就會復興，豐收在望了。雍和神和耕父神，使豐山和淯水呈雍和豐收之景。張衡33歲時創作的《南都賦》中說“耕父揚光于清泠之淵，游女弄珠于漢皋之曲”吉神福神與漢水美女相呼應。雍正皇帝把自己的寢宮起名叫“雍和宮”，大概就有雍和、和諧之意吧。

大唐詩人李白，一生遍游天下，號稱謫仙人。憑他那恃才傲物，狂放不羈的性格，很難對一個地方情有獨鐘，卻惟獨對南陽和白河留下極深的印象。他一生來過南陽四、五次，卻留下了十余首贊美歌詠南陽的詩篇。其中的《游南陽清泠泉》：“惜彼落日暮，愛此寒泉清。西輝逐流水，蕩漾游子情。空歌望云月，曲盡長松聲。”；《游南陽白水登石激作》：“朝涉白水源，暫與人俗疏。島嶼佳境色，江天涵清虛。”寫出了南陽、白河的山水之美。而《南都行》：“白水真人居，此地多英豪，邈然不可攀。……走馬紅陽城，呼鷹白河灣。誰識臥龍客，長吟愁鬢斑。”《送友人》：“青山橫北郭，白水繞東城。此地一為別，孤蓬萬里征。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更體現了李白對南陽不一般的情愫和感概。

白河如詩如畫。她繞著一座歷史文化名城緩緩南行，河水在陽光下波光粼粼，河中央有多處湖心島，其中一處曾是光武帝劉秀中興之前，他的族兄更始帝劉玄祭天稱帝的地方，一千多年的煙雨風云，現在這里是亭臺樓榭，小橋流水，綠樹繁花，成為人們休閑信步的好去處。歷史都俱往矣，人和事都任由一代代后人評說。只是那歃血為盟、金戈鐵馬的豪氣和古人的精氣神，當代人是否應該回味。

有人說風景總在遠方。可現在，風景就在眼前。親水延伸的一個護欄上，一位長發女孩正在默默看書。線條倒影，書聲水聲，極妙的影像。驀然想起：春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原是春風解風情，也為麗影。風月下讀書，雖不能靜下來認真細讀，但把讀書當成一種時尚向往，也總是好的。這讓我不免想起當年“揮斥方遒”時的豪邁和激情……然時光荏苒，日月如梭，青澀遠去，豪邁不再。再回首，凝看清澈河水，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在此我愿默默為女孩祝福：莫道春意鬧，書中有真意。

再往北行，就是光武大橋了，斜拉的鋼纜與偉岸的橋身呈現光與影的美麗線條，車輛在旁邊奔馳而過。橋頭花帶旁，佳人有約，女孩在打手機，她在等待呼喚著情人吧，她的風景也成了別人的風景。

越過立著漢闕的南陽大橋，李寧體育園赫然在目，有鶴鳥水邊嬉戲，對面就是嚴子陵的釣魚臺，清水淺而多蒿草，釣者不少但已沒有千年之雅興，眼中或許只有魚了。躲開城市的擁擠和喧鬧，在此相形隨物，心有所系，也不失為一種自然回歸了。

此時正是太陽西下云遮光的時刻，溯流而望，兩岸一排排高高的塔吊正在舞動，我驚嘆現在速度和瘋長的樓群。只是不見了那一片往昔飄著裊裊炊煙的村莊，再也聽不到那陣陣熟悉的雞鳴狗叫、人歡馬叫了。城市不斷拓展，建筑叢林的拔地而起，依附于城市邊緣的菜地田園正在漸漸消失。可惜我只能站在這里，面對著曾經的桃林村莊，望樓興嘆！

白河清流高貴。記得三十多年前剛見到白河的時候，水清澈如玉，水聲淙淙，倒映藍天白云，天水難分。即是旱季沒水或斷流的時候，滿河床干凈的細沙猶如沙金，是孩子們的樂園。堆沙丘，筑長城，在河灘上瘋跑著放風箏，累了，就在細軟的沙灘上打幾個滾或睡上一小會兒；兩岸的洋槐花雪浪似的，香甜襲人，岸邊沙土混雜的地方，蒲公英舉起金色的小傘，茅草抽芽露尖，一拔起，剛剛孕育的白茅根汁液飽滿，捋一捋嚼在嘴里，仿佛兒時吮吸著母親的乳汁；汛期水漲的時候，白河也多是清濁暫混，很快就恢復清流。偶有挖沙鋪路蓋房毀損河床，白河仍用她千年的秀麗盡力修復，一場豪雨或一場落雪，白河蕩滌不平后仍容顏煥發。白河是高貴的，像人一樣。日子豐盈的時候，高貴；清貧甚或清寒的時候，亦高貴；而當天災人禍帶來苦難的時候，仍是高貴。這樣母親般的高貴與寬容，惟有白河。

行文至此，不由誦起詩仙李白的《南都行》“清歌遏流云，艷舞有馀閑。遨游盛宛洛，冠蓋隨風還。”白河不但清流高貴，而且飄逸華麗。

“偷得浮生半日閑”，在白河的懷抱里徜徉半日，白河已深深流進了我的心里。只是，高貴的白河，我看到你真正的容顏了嗎？素顏的母親？我傾聽到你真正的心音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