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愁
1973年出生的馬東偉,是土生土長的南陽人。那條不長但充滿故事的上游街以及獨具風情的老城區,總是以不同的姿態出現在他的作品中。同為七零后,我們有著類似的成長經歷及心路歷程。更因為癡迷文學,我們的人生觀、世界觀和價值觀具有了多重相似的地方,依稀有高山流水之音。在我的眼里,他是這個非抒情時代的抒情者,是行走在河的第三條岸的思想者。
搞藝術,靈性很重要。它是區別畫家和畫匠、作家和寫手的一大標志。應該感謝上天的眷顧,它賦予了馬東偉在文字上的靈性。我不敢說馬東偉智商特別出眾,但我承認,他的大小腦中和文學有關的皮層是發達的,也是非?;钴S的。他從小就酷愛讀書,這個愛好持續至今。在這半生的時光里,他讀了相當數量的小人書、漫畫書、武俠書、垃圾書,以及包括中外名著在內的文學書籍。大量的閱讀對于他的成長是顯而易見的。在這個過程中,他汲取了營養,開闊了眼界,孕育了氣質。在讀書之外,他又開始了更高一層的修煉,那就是對生活、對社會、對人生的體驗、觀察和思考。少年時期的單純及叛逆、社會的轉型及改革、城市的發展及變遷、工廠單調的流水線、曾經的意氣風發以及挫折磨難、紅塵眾生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步入中年后的成熟及不堪,這些真切的體驗,以及這些體驗帶來的深思,為馬東偉的創作奠定了深厚的現實基礎。
據東偉自述,算上寫日記開始,他從事文字創作頗有年頭。當時他甚至以作文寫得好,招來班里女同學羨慕的眼神為榮。但我相信,他真正意義上開始文學創作,應該是從30歲左右,或者說以《三個老兵的同一場戰爭》為標志。他正是靠著這篇小說,讓整個南陽文學圈眼前一亮,也讓幾個老師感嘆發現了好苗子。在此之前的創作,他處于賣弄技巧、炫耀文采階段,在此之后的創作,才是有責任、有內涵的創作。
把時間浪費在美好的事情上,這恐怕是最正確的人生觀。我能想象的出,26年前,16歲的馬東偉懵懵懂懂,終日沉迷于讀書及寫作,他騎著自行車游走在老城區的大街小巷子,思考著如這些巷子一樣紛亂的問題,謀劃著寫出讓人拍案驚奇爭相目睹的大書。白河邊鶯飛草長河水清澈,是他常去的地方。在岸邊,他看到水中有一個清瘦的文學青年的倒影,還有那歡快游動的魚。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蛟S只有深愛文學的人,才知文學之樂。
文友們都知道馬東偉是個精力旺盛的家伙,他涉獵范圍很廣,小說、散文、詩歌、劇本都在做,而且做得還不錯。這些年發表了不少作品,也獲了不少獎,得到了讀者的認可,也獲得了南陽文學圈的贊許??此骑L光的背后,其實是難以想象的艱辛和寂寞。
在馬東偉的文章里,時常能夠看到南陽老城區的影子。東關、南關、上游街、西馬道、解放路、工農路、萬興東……這些印象讓人感覺古樸、親切,能勾起讀者無限的回憶,在情感上產生共鳴。文學不能重建城邦,但能給人以安慰,這一點馬東偉做到了。他同情弱者,鞭撻丑惡,懷念過去的事物,關心真實存在亦或是虛構人物的命運,對人性的退化和道德的淪喪抱有無盡的擔憂。讀東偉的文章,那種深厚的人文關懷躍然紙上,情趣盎然,情緒多變,情感豐富,情懷坦蕩。
著名評論家孫曉磊老師在對馬東偉小說集《優美弧線》的評論中道:藝術真實注定要高于生活真實,而生活則不然。因而,愛用全視角第三人稱的馬東偉,自然在敘事中刻意于故事建構的逼真性,在融入自我的言說方式中增強審美的可信度,使藝術創造顯得真實、生動而打動人心。由此,《優美弧線》因見證虛構和想象,而使生活真實的邏輯變得耐人尋味。這些作品都具有較為復雜的結構和巧妙的構思,使美學意蘊透視出作者沉靜、低調、平實的語言風格。也唯其如此,作者才能在自己領悟的文化關照中,剝離表象、疏離世俗、遠離塵囂,闡釋生活的真諦和存在的意義,虛構想象出了比真實生活更為真實的藝術。
《三個老兵的同一場戰爭》是我非常欣賞的一篇小說佳作,馬東偉以他擅長的全能全知的多角度敘述,通過三個不同國度的老兵的回憶,對戰爭進行反思,對人性進行挖掘,對價值觀進行探究,文章精彩、從容、大氣、厚重。
小小說《香水》則是馬東偉的上乘之作。這篇小小說,講述了一個貴夫人在一場情殺中勝出的精彩故事,文字簡練,情節曲折,扣人心弦,同時又有對當今社會變遷引發人性變遷的思考。2012年慈文傳媒將其拍成微電影《香水有毒》并在鳳凰網首發后,更是風靡一時,引發關注。
馬東偉的創作思維,是典型的發散型思維,但是又多了些邏輯及理智在內。東偉的文字,不弄玄虛,不玩技巧,真實誠摯,富于穿透力,引人入勝,發人深思。東偉的行文,不急不緩,不卑不亢,張弛有度,收放自如,對于節奏的把握有著不顯山不露水的高明。在故事情節的鋪墊、設計、推進及收尾上,更是環環相扣,多有意想不到之處,令人拍案叫好,這一點,已經初步具有了鮮明的馬氏風格。此外,在文章的立意及內涵方面,東偉也多了相當多的創新和嘗試,為以后進一步拓寬創作之路進行不懈的探索。
在現實生活中,馬東偉也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脾氣好,不計較,好朋友,好熱鬧,喜歡幫助別人,頗有人緣。喝起酒來不僅豪爽,而且是模糊量,基本上都是酒桌上最后一個退場的,連我這大酒量的都有些怕。這家伙情商發達,有一大群花枝招展的異性崇拜者,著實讓我羨慕嫉妒恨。
馬東偉說過,我們現在處于一個非抒情的時代。他認為這個時代的旋律太快,快得讓人疲于奔命,甚至找不到北。盡管這是一個無奈而夸張的認知,但里面蘊含了他的敏感及憂思,甚至讓我這樣的灰暗心理者體會到一絲毫無做作的正能量,感受到一種富于精神關照的人文關懷。馬東偉身上的特質以及他的生命體驗,已經注定了他是一個集觀察者、思考者、尋找者于一體的青年作家。一個作家的尋找,肯定不僅僅是代表文中的人物,甚至也不僅僅代表自己。黑暗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王小波曾經發出人為什么活著的追問,馬東偉要尋找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作為他的文友及酒友,我猜想他要尋找的東西很多——遺落在角落里的靈魂,紛亂世道里的公義,浩大背景下的細微感知,剝繭抽絲后的真相,風吹雨打下的尊嚴,不沾染世俗的情感,海闊天空后的沉靜,悲天憫人物我兩忘的胸懷。
作為青年作家,馬東偉在文字世界里取得了一些成績,我由衷為他高興,但我希望他不要驕傲自滿,要保持良好的狀態心態,再接再厲,趁勢而上。千萬不要像我,吃不得苦,耐不得寂寞,不思進取,游戲文字。路漫漫其修遠,文學之路,只有起點,永遠不會有終點。真誠地祝愿馬東偉的文學之路越走越遠,越走越寬。
生活的詭吊之處就是你永遠無法知道下一秒將會發生什么。這句很有意思的話出自馬東偉。
生命短暫而又漫長。我無法知道馬東偉什么時候來找我喝酒,我也無法知道馬東偉什么時候再出佳作。我還無法知道,馬東偉什么時候能和師兄弟師姐妹一起,從前輩老師們的手中接過文學宛軍的大旗,并讓這面旗幟獵獵飄揚。
但我相信,肯定都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