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型時代呼喚民主決策、科學決策和依法決策

葛金芳

當今中國挾30多年改革開放之強勁東風，為本世紀中葉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宏偉目標，經濟上從計劃經濟體制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轉型，產業結構從農業為主向制造業、服務業為主轉型，社會從封閉、半封閉向開放和全面開放轉型，人民生活從短缺經濟的票證時代向商品經濟的豐裕時代轉型。與此同時，伴隨而至的是各級黨政機關、企業、個人和社會組織向自主決策、自謀發展和自負其責轉進。其勢不可擋。恰如西晉郭象所言：“承百代之流，而會乎當今之變。” （《莊子·天運》篇注）

在如此急劇、深刻而又復雜多變的轉型時代，國家、企業、家庭和各種社會組織乃至個人都面臨著如何選擇、如何決策的重重考驗。黨和國家的種種決策，無一不與10多億人民的根本福祉息息相關；與企業的投資和生存休戚與共；與家庭興衰和個人發展密切相連。

決策之重，于此可見。然決策之難則遠遠出乎人們的想象和意料之外。從根本上說，決策之難，難在人類社會發展進程和文明程度的提升過程是一條不斷犯錯、試錯和糾錯的螺旋式上升之路。其間是非交錯、美丑并存、苦樂同在、利弊兩分。諸如以機器生產為特征的工業文明，在帶來巨大財富的同時也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環境污染和生態破壞；以契約、誠信和法治為標識的市場經濟也不免將部分人群推向利益最大化的歧途……從現實言之，這30多年來每一項改革舉措的推出與實施，都是既有明顯收益也有相當成本，既有局部效果也有全局影響，既有一時之失也有長遠之得，既贏得贊成擁護也曾遭批評指責。如果說改革初期從放權讓利入手，使過去被計劃經濟體制和僵化意識形態所壓制的謀利沖動釋放了出來，呈現出幾乎人人受益而無人受損的“帕累托”改進狀況，整個社會經濟生活生機勃勃、欣欣向榮；那么自新世紀以來，改革已經進入深水區，加之即得利益集團的形成與利益格局的固化，或會導致改革共識的破裂和改革動力的衰竭，改革目標也有偏離法治市場經濟的可能。在這種情況下，有關深化改革、擴大開放的各項舉措更有慎重決策、民主決策、科學決策的現實需要。

回顧新中國走過的道路，正如胡鞍鋼等學者所指出的那樣，國家決策機制在半個多世紀的演進歷程中同樣發生了重大變化。最先在計劃經濟時代，諸如以重工業為主的工業化趕超戰略，是由黨和國家最高領導人決定的，可以視為個人或少數人決策時代；改革開放以來的30多年中，以鄧小平為代表的第二代領導集體，帶領中國走上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道路，終于迎來“世界第二大經濟體”這個驕人成就，可以視為以鄧小平為核心的集體決策時代。十八大以來的中央決策，越來越多地征求智庫和專家建議，越來越重視社會各階層及其代表人物的建言獻策，于是深化改革、擴大開放所帶來的經濟成果開始惠及廣大普通百姓。事實雄辯的說明，現實生活中的決策過程主要是一個政治過程，難免受到利益博弈和相互妥協等多種因素制約和影響。但是，作為決策者，尤其是科學、民主、依法決策者，只要超越了利益之爭和門戶之見，真正做到了陳云所說的“不唯書，不唯上，只唯實”的九字真經，那么，就必然會不負偉大時代的呼喚和廣大民眾的期許！

（作者系北京師范大學985特聘教授，上海師范大學兼職教授，教學名師，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專家）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