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滑坡給中國成功故事投射陰影

《紐約時報》2015年12月23日

上個月，深圳的Tim Chen只不過看了建筑圖紙，在銷售人員的極力推銷之下，就以50萬美元的價格在這個中國南部城市郊區的一所購物中心樓上買了一所小公寓。

“本想第一批上市時搶個大戶型的，可手不夠快。”他在開發商銷售中心的大廳里說——這印證了幾個月來購房者的迫切心理。

盡管中國經濟總體放緩，大部分地區房屋價值縮水，可深圳的房價仍在上漲。曾讓這個城市成為中國式資本主義先鋒標桿的工廠被高科技初創企業取代。數百萬年輕人從全國各地來到這里。四處都是工地，新房價格飆漲。但周日發生在深圳致命的山體滑坡—人工堆砌的渣土和建筑廢料倒塌——暴露了中國快速發展的弱點。

盡管危險日增，忽視安全標準和環境法規仍然普遍。事故掩埋或推倒了幾十所建筑，數十人失蹤，恰恰證明了這一點。

就在本周三，深圳郊區的甲子塘村，21歲的農民工李秀花還抱怨家門口的爛尾樓。

李指著路旁成堆的瓦礫和建筑垃圾說：“沒人再管這個工地了，我兩年前搬來時，這兒就—直停工，沒人來清理這些垃圾。”

深圳山體滑坡給深圳這個“中國故事的縮影”投下陰影。這座有著1100萬人口的光怪陸離的大都市，只有330萬被當做本地人。

一個幾十年前還不曾存在的移民城市，甚至似乎對中國當下的經濟問題也免疫。

周五發布的數據顯示，11月，中國市場統計的70個城市中，49個城市的新房簽約價格下跌。

北京、廣州、上海等大都市的價格表現優于大多數城市，同比上漲8%到13%。

可深圳自有其邏輯。上個月深圳房價上漲44%，創下自2011年官方開始房價統計以來最快增幅。

房地產市場成為中國高層最憂慮的政治問題之一。本月，中央宣布要解決巨大的房地產庫存問題，包括放寬國內流動限制，提振邊緣城市的購房需求。

深圳的瘋狂景象凸顯了中國試圖管理其核心經濟引擎時面臨的困境。

深圳是現代中國經濟轉型的終極象征。

上世紀七十年代末，中國對外開放之初，這里不過是一個沿海的小漁村。被定為經濟特區并和內地區別開后，深圳在資本主義的大道上跨越式前進，超越了中國其他大城市。

稅收減免、地價便宜、毗鄰香港，這些對外資都頗具吸引力。來自中國各處的成百上千萬移民同時提供了有效的廉價勞動力。

近年來，這一區域更平穩地開始轉型，發展出以服務及消費支出為中心的增長模式。

大批生產服裝、鞋類等低附加值產品的工廠關閉，向內地轉移或直接前往更廉價的東南亞和孟加拉國等地。

作為替代，為滿足中國日益增長的消費者階層的需求，富有活力的公司涌現出來。

社交媒體和網絡游戲巨擘騰訊落戶深圳。這里還有世界最大的消費級無人機制造商大疆、號稱中國“高盛”的中信證券、保險和金融大鱷平安集團，還有中國最大的房地產商之一萬科。

“與中國主要城市相比，深圳的國有土地持有最少，政府很難通過控制土地開發數量來指導房價。”中國房地產市場專家、行業網站Mingtiandi.com的運營者Michael Cole說。

“深圳政府也不特別干預房價，不嚴格執行限購。”

三月，中國央行放松了大多數城市的購房限制，此前二套房首付要求不低于房產價值的70%，現在門檻下降到40%。但諸如北京、上海或深圳等房屋需求剛性的一線城市，限購令仍在繼續。然而，深圳許多地產中介和購房者接受采訪時表示，對購買改善性二套住房的人，限制基本已經放開。

“深圳是中國最自由的市場”，colorful Garden的銷售員張建偉說。“價格上漲最快，跌得也最快。資本主義至上。”他補充道。

責編：譚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