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的道歉

張瑋軒

十四歲的時候，我參與果陀劇場年度戲劇《復制新娘》的幕后制作。當時的導演汪其楣老師，讓我學會了小事就是大事的生命哲學。

印象最深的有一場戲，老師讓我上去參與一段排練。我被分配到一句臺詞，當時的我，唯一念頭只有“哎呀，我只有一句臺詞”。而且是很短的那種。所以輪到我的時候，我就毫不費力地把臺詞念出來，邊念還邊想著“真的太短了吧”。

我念完我的那句臺詞，導演立刻停下，問我：“你是用什么情緒念這句臺詞？你把這句話講得太隨便了。”當時排練場上還有二十幾個演員在看我們排練，我又羞又惱地立刻反駁：“這么短的臺詞，我怎么可能表現出我的情緒？”

我深深記得那個時刻，我覺得時間完全靜止，好像全場都發現我有多不會，所以我當下只想辯解，其實我可以，我只是缺少一個被看見的機會，其實我很會，我只是臺詞太少，沒有辦法發揮。

當我想為自己找各種借口的時候，導演汪其楣老師給我一個微笑，非常認真地看著我說：“真正的演員，就算只有一句臺詞，就算只是一個背影、一個眼神，都能讓人感覺到他的情緒，都能讓觀眾感覺到他的絕對存在。”

當頭棒喝，是我當時的感覺。

“可以讓我再來一次嗎？”我立刻請導演再給我一次機會。

“你已經失去你的機會了。”汪其楣老師跟我說。

我嚇愣在那里，她接著說：“就算只有一句臺詞，你也必須全力以赴，未來才有可能有更多臺詞。如果你連一句臺詞都講不好，我為什么要再給你機會？”

當時的我十四歲，我非常感謝汪其楣老師，給我這樣的教育和啟發。從此之后，我每一刻都懷著就算只有一句臺詞我也要盡力說好的態度活著，而且我會盡力珍惜感恩每一個機會。

每一個機會，每一件小事，都不應該懷著理所當然的心態面對。沒有人有義務要給你機會，機會只會給隨時準備好的人。

因為十四歲的經歷，讓我從此以后無論面對任何事情，我都惟求全力以赴，讓自己毫無遺憾。孔子說過：“吾少也賤，固多能鄙事。”無論大事或小事，當我知道我必須要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我只有一個念頭——如果今天是我來做這些事，我怎么樣可以做到最好？我怎么樣可以更有效率？我怎么樣可以讓團隊協作更愉快，我怎么樣可以讓這件事情因為是我做，而有更好的結果。

在過去電影公司的時候，除了本身的工作，我也要負責所有的雜務，從蓋鋼印、搬海報、點貨到負責資料備份等等。可是在所有絕對的小事之中，我就想著怎么樣可以更快更好更有效率。我在偶然之間，完成對于組織流程的觀察與新工具的應用能力的練習，而這個練習，亦成為我日后創業的重要經驗基礎。

原本只是一件小事，而后成為我發展的大事。

（馮國偉摘自《女人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