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絞盡腦汁寫的作文又被批得體無完膚。媽媽實在看不下去了,充當起了我的寫作老師,第一次,媽媽用老師這樣一個新角色來面對我。對于這樣一位新老師,我真是有苦難言!
我發現媽媽根本不會教作文。媽媽沒有豐富華麗的辭藻,沒有飄逸飛揚的文采,也沒有老師磅礴威震的氣勢。媽媽只會照本宣科,沒點新意。有時連自己都不自信,批著批著冷不丁冒出一句:“這樣行嗎?”看我一臉不置可否的表情,又心虛地感嘆:“老師不好當呀!”我想,這下該打退堂鼓了吧。萬萬沒想到,媽媽堅強地適應過來,而且適應得很好,有幾次,媽媽不客氣地指出我文章中的缺點,我不服,欺負媽媽做老師資格太嫩,愣是不聽,結果拿到老師的評語,和媽媽指出的缺點完全吻合。這下我再也不敢小瞧媽媽了。我發現,我訂的雜志上,有紅筆做的密密麻麻的記號,原來媽媽前些時候都在惡補呀,面對這位新老師,我又慚愧又佩服。
媽媽當老師越來越上癮了,我寫的每一篇作文,都要先經過媽媽審核才能定稿。我常常看見她伏案的背影,燈光在她臉上投下一個溫柔的弧度,她低垂著眼,握著紅筆,輕輕地在作文上寫眉批。有時候,媽媽眉眼間會有份恬然的笑意,紅筆所到之處必定是我的妙言妙語;有時紅筆的筆尖凝住在半空,仿佛是在沉思,過了許久,筆尖又開始落在紙上。我對這支紅筆又愛又恨,雖然它會給我些許鼓勵,但更多的時候是無情的批評。它毫不留情地指出我的缺點,有些地方哪怕我洋洋灑灑寫了一大段我自認為很有文采的話,只要批注是“喊口號”,那就要無情地刪除;最怕的就是見到“選材不當”“審題不清”,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個字,但是,這就意味著,我辛辛苦苦寫的這篇作文要改頭換面動一次大手術……可就是經過這樣一次又一次的修改后,我的審美能力大大提升,也習慣于咬文嚼字,每次動筆前先要把媽媽能挑的刺給除去,再后來,老師紅筆能改的地方也越來越少了。
有一篇作文,寫的是媽媽的白發。當我拿到媽媽批改的稿子,在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下,有一條用修正帶涂過的印子,不是我寫的。好奇之余,找來了小尺,把修正帶一點一點刮去,果然是一行字——“改完這篇,我又多了幾根白發”。哈哈哈,媽媽太可愛了。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差點笑出了眼淚,我突然發現,就在這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里,就在平時一次次地修改中,又包含了多少看不見的白發和筆尖滲入紙張的期望。
哦,可愛的新老師,請你慢些老吧!
導師:石超;學校:上海華育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