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卡夫卡《城堡》中的權力形態

陳卓亞

摘 要 《城堡》是卡夫卡晚年時期主要代表作之一，可以這樣說，該作品不僅是卡夫卡的最后一部小說，也是最能體現其創作風格和藝術特征的壓軸之作。城堡中的多樣性和復雜性從方方面面中體現出來，其中權力的構成是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本文從三個階層簡析城堡中的權力形態，以更進一步地理解城堡的寫作風格和作者意圖。

關鍵詞 多樣性 復雜性 權力形態

中圖分類號：I106.4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00/j.cnki.kjdks.2016.08.070

Abstract "The castle" is Kafka's later period the main representative of it can be said that the work is not only the Kafka's last novel， also is most can manifest the creative style and artistic characteristics of the finale. The diversity and complexity of the castle is reflected in all aspects， and the constitution of the power is an important part. In this paper， the author analyses the right form of the castle from three levels， in order to further understand the writing style of the castle and the author's intention.

Key words diversity； complexity； power form

《城堡》是卡夫卡晚年時期主要代表作之一，可以這樣說，該作品不僅是卡夫卡的最后一部小說，也是最能體現其創作風格和藝術特征的壓軸之作。早期對該小說的理解大都從神權主義出發，城堡始終處于一團迷霧之中，不可接近，代表著上帝，代表著神權。而后來隨著時代的發展，不同階級和不同學派的人的興起，對于《城堡》的理解便逐漸豐富了起來。本文將對該小說中的權力形態做出簡要分析，主要從三個階層處著手，首先是貫穿小說卻始終不見其首尾的高居其位的“城堡”，是不時替城堡傳遞意向、安排的官僚階級——以克拉姆為代表人物；其次，是以村莊中的居民為代表的被統治階層；最后，也就是該小說的中心人物，與以克拉姆為代表的官僚階層有著一定相對意味的以“K”為代表的階層。

“城堡”代表著統治小鎮的最高權力形態，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即使自始至終作者也沒有揭開蓋在其之上的薄紗，讓“K”在真正意義上接近亦或是進入城堡，但是城堡至高無上的權力卻在小說的字里行間時時有所體現。在小說中，城堡對于村莊而言的權力形態是抽象的，而以克拉姆為代表的官僚階級所擁有的權力則是具體的。在酒店的老板娘知道K想見克拉姆后整個人嚇得渾身哆嗦，并且不惜與K竭力爭執以勸誡他放棄這樣的想法。原小說中“克拉姆本人從未曾同村子里任何人說過話。他至少常喊弗麗達的名字，她能隨意對他說話，并且準許她從窺視孔里看他，這是弗麗達莫大的榮耀。”除此之外，當“惱人”的村民再次出現在酒店時，弗麗達“以克拉姆之名”揮鞭將仆役們趕去馬圈；莫穆斯“以克拉姆之名”讓K配合詢問回答問題。這些都無一例外地反映出了克拉姆（即城堡）的至高無上的權力。而城堡的權力除了至高無上外，還有著無所不知的特征。這一點在小說的最初就有所體現。當K與克拉姆的情人—弗里達共同纏綿于酒店吧臺那滿是啤酒和垃圾的地板上時，K自以為是在挑戰著克拉姆的權力，然而兩人最后抬頭才發現，城堡派來的兩個助手就坐在柜臺上觀察著他們。原來克拉姆自始至終都洞悉K與弗里達之間的事，又或者，我們甚至可以說，是他最初的安排與計劃。以上也可以理解為從神權主義的角度出發來理解城堡的權力形態。而我們也可從社會學的角度來理解。以克拉姆為代表的整個官僚體制是腐敗的，文中體現之處隨處可見。最為明顯的例子是當K被叫去城堡與各位官員談話的那一段。盡管村莊中的人們對于官員們總是心懷崇敬，贊不絕口。然而作者所描述的畫面卻與人們的態度大相徑庭。官員們的辦公場所不是在辦公桌上，而是床。前來與官員們談話的人們只能在走廊上等待官員。若是被召回的時間已到而官員們還沒有睡夠，那么他們就只能徒勞無功地返回了，城堡官僚體制的庸碌和腐敗由此可見一斑。

第二個階層，也就是以村民為代表的被權力所統治的階層。他們的人物特征也十分明顯。首先是對于城堡的絕對權力竭盡全力地、忠心地崇敬和維護。在K最初作為一個外來者來到村莊時，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城堡與村民相對平衡的權力相對形態。而K所時不時展現出來的對城堡統治權力的質疑與挑釁，使得人們對他的態度懷著一絲敵意。他們尊崇并維護著城堡所有的法律與規定。在K剛剛到達村莊的時候，街道上的人家都以外來人不能居住在村莊里的規定為由拒絕接受K入住，而在接收到城堡對K的任職信后，村民及酒店老板對于K的態度便有了極大的轉變，由之前的不愿為K提供棲身之地到主動帶領K到之前女仆居住的房間。除此之外，當K被城堡派遣去當學校的校役時，教師本對K心懷敵意，但無奈于城堡下達的規定，只得勉強接受了K 。而在K真正開始工作時，教師便有許多要求，強制K回答他的話，對K的衣著提出批評，對K的行為和工作做了許多規定，他還命令K放棄某些幻想。他說：“我們這里有嚴格的規章制度。”教師這種循規蹈矩以及對權力的極度苛求也代表了村民這一階層的普遍心理。另一代表性的心理特征即是冷漠，弗里達便是一個典型的代表。她對K說： “不單對你無動于衷，幾乎對所有事情都無動于衷。那時候我對許多事情不滿，許多事情讓我生氣。比如說，客人在酒吧間調戲我，那對我又算什么？對我來說，那就像是許多年前發生的事，或者就像不是發生在我身上，又或者就像聽別人在敘述這件事，又好像我自己已經忘記這件事情。”官員對K說：“個人的感情和感覺是不予考慮的。”奧爾加也說：“同情或類似的東西談都不用談”居民麻木，官員冷漠，無論是對待別人的痛苦，還是對待自己的痛苦，都無動于衷。這也恰恰反映了在長期腐朽官僚體制的統治下人們逐漸麻痹冷漠的生活狀態。

第三個階層，即K為代表人物的與城堡的統治權力站在對立面的階層。K在小說中顯示出了一定程度的反抗斗爭精神。在小說的開端部分，K便選擇與本是克拉姆情人的弗里達相戀，還要求入住只有為城堡辦事的老爺們才能居住的旅店，并且還要求見到克拉姆。這對于極度崇拜和維護城堡權力的村中居民來說幾乎是不可置信的。“您不是城堡的人，您也不是村莊的人。您什么也不是。可惜您還有點名堂，您是外鄉人，一個多余而又到處礙手礙腳的人。”村民們在城堡官僚體制的長期權力統治下已經喪失了與K一樣敢于做出斗爭的反叛的心，又可以說他們已經在不自覺地為自己套上了奴役的枷鎖，因此，在他們第一次接觸到充滿反叛精神的K時，大部分人都是抱著亦排斥亦懷疑的心態。

然而亦有如同弗里達和阿瑪利亞這樣對現實亦懷有疑慮的人物存在，他們的疑慮一定程度上也是與K的出現有著偌大的關聯的。弗里達，原本是城堡官員克拉姆的情人，也就是說在村中她原本也是具有一定地位的人，而在與K相戀之后，她內心的叛逆與對現實的懷疑仿佛在一瞬間被喚醒。她說：“這兒有的是克拉姆，有多的克拉姆！為了甩掉他，我才想走。”她還對著克拉姆的房間大喊：“我和測量員在一起！我和測量員在一起！”即使她依然畏懼克拉姆的權力，但在這個畏懼封建權力，人人冷漠麻木的微型社會，在她身上所彰顯出來的反抗精神已屬難得了。另一個具有懷疑精神的是阿瑪利亞，即使父母已經年邁不堪，她的姐姐，奧爾加，以性為籌碼交換弟弟巴納巴斯到城堡工作的機會。奧爾加是屬于對于城堡權力盲目順從與崇拜，而同時又無法意識到自身悲慘生活現狀的麻木村民階層的。而與她身處另一個極端的人物，阿瑪利亞，她的行為、語言都極大程度地體現了對于城堡至高權力的懷疑。她對父親說：“官老爺的話不必太相信。”K的到來也一定程度上也讓她進一步對這個充滿奴役性質的封建微型社會更加反感。即使她不愿屈服于封建權力；即使她的內心充滿著對城堡腐朽的官僚體制的反感與憎惡；即使她毅然拒絕了官員的召喚，卻最終認清了自己無力改變村莊現狀的悲慘事實，最終整日消沉，郁郁寡歡。即使如此，這兩個人物身上所彰顯的反抗精神也是與K息息相關的。

K的反抗精神主要體現在他對城堡鍥而不舍的探索和對城堡官員權力的無畏之上。即使在這個微型的封建社會中，他是孤獨的，是孑然一身的。但他依然為著接近城堡而做著不懈的探索和努力；依然反復試圖揭開以克拉姆為代表的官僚體制的神秘面紗。他說：“眼睛被蒙住的人，你鼓勵他透過蒙眼布去看東西，再鼓勵都沒有用，只有把蒙眼布拿掉，他才能看得見。”即使K的斗爭和嘗試最終沒有任何結果，但他敢于站在城堡權力對立面的無畏與反叛和不懈的探索接近城堡道路的嘗試也為這個可悲的社會帶來一點亮光，他讓曾經屈服于克拉姆的弗里達看到了一種過嶄新的別樣生活的可能性，他也引起了小漢斯對未來可能性的憧憬。

小說在K的死亡之處戛然而止，即彰顯著K對城堡權力的長期的抗爭的失敗。有人說此處也極致地彰顯了卡夫卡的典型創作特征。“目的雖有，卻無路可循；我們稱之為路的，無非是躊躇。”我想，K生命的戛然而止并不能抹去他對城堡的探索和對權力的抗爭的痕跡，恰恰相反，那探索和抗爭的過程，才是卡夫卡所要展現的意圖之所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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