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花隔云端

王婭茹

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嘆，美人如花隔云端

――《長相思·其一》

我曾在心中想過，皎若明月，清似蓮荷的女子有著怎樣的傾城國色，歷史上有過那么多的絕世美人，可她們的容顏，連同她們的故事都被掩埋在時(shí)光的洪流中，蒙上厚厚的灰塵。她們似乎遠(yuǎn)去在云端，只能從史書上的幾筆墨跡，只言片字中，窺見幾分她們當(dāng)年的風(fēng)姿。

看花滿眼淚，不與楚王言

看書時(shí)偶然看到洪承疇的名字，便立即想到旁人用來諷刺他而引用過的鄧漢儀的《題息夫人廟》一詩，詩云：“楚宮慵掃黛眉新，只自無言對暮春。千古艱難惟一死，傷心豈獨(dú)息夫人？”王維也在詩中寫過這命運(yùn)多舛的女子，他筆下的息夫人沉默而憂郁，“看花滿眼淚，不與楚王言”。

息媯的故事，在史書上不過寥寥幾筆，著墨甚少，這寧靜如水的絕代佳人，卻為道德學(xué)家所不齒。楚文王為這絕色美人滅了息國，可息媯作為息國王后卻留在了楚文王的身邊，在息侯被俘后嫁給楚文王。在他們看來，她不貞，亦不潔?？晌也挥傻孟肫鹚捴械陌啵骸拔嵋粙D人，而事二夫，縱不能死，其又奚言？”透出的悲愴讓人不由得亦心生傷感。

她被后人稱為“桃花夫人”，再恰當(dāng)不過了。因?yàn)閹缀踉贈]有女子比息媯更適合桃花，她本就如桃花一般寂寞，艷麗的外表下卻有著潔凈的本性，盡管這份潔凈不為他人所承認(rèn)。

半世浮萍隨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

在春秋戰(zhàn)國的幾千年后，明未清初，兩段歷史似乎重疊了一部分，也是因?yàn)橐幻?。吳三桂開山海關(guān)，清軍一舉消滅明朝，建立起新的政權(quán)。不過一瞬間，她便成了禍國殃民的妖姬，為千夫所指，萬人唾罵。

可吳三桂降清這事須客觀地評價(jià)，不能全說這是陳圓圓的錯(cuò)，要綜合許多方面的因素來考量，好比過去楚文王滅息，他不全是為了息媯。詩人吳梅村作《圓圓曲》，其中“沖冠一怒為紅顏”一句流轉(zhuǎn)甚久，頗得世人贊頌，可那畢竟含有些許虛構(gòu)的成分，也是當(dāng)不得真的。

可《圓圓曲》中還有幾句，寫陳圓圓與吳三桂后來的重逢：“峨眉馬上傳呼進(jìn)，云鬂不整驚魂定，蠟燭迎來在戰(zhàn)場，啼妝滿面殘紅印?！比羰顷悎A圓的故事到這里就結(jié)束，也未必不好。

但正如漢武帝的季夫人所說的那樣：“夫以色待人者，色衰而愛弛，愛弛則恩絕。”當(dāng)陳圓圓韶光不再，容顏老去時(shí)，吳三桂依然做他的平西王，她卻長伴青燈古佛，了此殘生。正巧合著納蘭容若的一句“半世浮萍隨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詩經(jīng)中說的“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哪有聽起來那么容易？

絕艷驚人出漢宮，紅顏命薄古今同

王昭君，這女子大概為許多人所知曉：四大美人之中的“落雁”，于漢元帝執(zhí)政時(shí)遠(yuǎn)嫁匈奴?？纱蠖鄶?shù)人的眼光只停留在她與漢元帝之間那些若有若無的情愫上，倒是沒什么人知道她在出塞后究竟過著怎樣的日子。晉朝石崇作《王明君辭》，從其中“殺身良不易，默默以茍生，茍生亦何聊，積思常憤盈”，便可看出昭君遠(yuǎn)嫁后的憂郁，她到底不是西施那樣的女子，無法為家為國在夫差身邊潛伏十多年。

但王昭君到底也是明朗的女子，即使后來遠(yuǎn)離故土而有些悲切，可我依舊相信，她走出都城，回望身后偌大的長安城時(shí)，心情大概也像碧空一般睛朗，即使后來的文人墨客都將出塞時(shí)的昭君寫得一副幽怨模樣，我也寧愿相信，她心里始終懷著一份希望，哪怕這希望不過瞬間便會化為飛灰。

在諸多吟詠昭君的詩詞中，我更偏好《紅樓夢》中黛玉所作的《五美吟·明妃》里邊一句“絕艷驚人出漢宮，紅顏命薄古今同”。寫得極為貼切，自古佳人多薄命，昭君也不例外，正值華年便溘然長逝，徒留一座青冢于世間，著實(shí)令人唏噓不已。

世人皆稱她出塞平息了邊關(guān)的戰(zhàn)火，可她只是個(gè)犧牲品罷了，這大抵才是她最大的悲哀。

――那些我所心許的美人，她們曾真實(shí)存在，如今卻杳如神話，只可憶念，不可追尋，惟能從書中尋覓到一抹倩影，僅此而已。

學(xué)校：湖北公安縣藕池中學(xué)

導(dǎo)師：關(guān)章權(q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