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京湘 齊士英 譚夢 余琦景 王硯文 陳艾迪



強渡大渡河和飛奪瀘定橋,是享譽世界的經典之戰。
1935年5月12日,紅軍巧渡金沙江后的第3天,蔣介石“滿懷抱負”飛抵昆明,部署新的圍追堵截,企圖把紅軍消滅在大渡河邊。川西峽谷中桀驁不馴的大渡河,水深流急,亂石翻滾,自古兵家談之色變。1863年5月,太平天國翼王石達開兵敗安順場,四萬多太平軍死無葬身之地。翼王臨死前“大江橫我前,臨流曷能渡”的幽幽哀鳴,怎不讓人悲憫驚悚?中央紅軍(一方面軍)渡過金沙江后,經會理、德昌、瀘沽抵達安順場,所走的路線與72年前太平軍渡過金沙江后走的路途非常相似;中央紅軍1935年5月24日攻占了安順場,與當年太平軍進駐安順場月份日子幾乎重疊,同樣遭遇了雨季河水暴漲;中央紅軍離開革命根據地,在敵人圍追堵截中且走且戰,疲憊之師到達大渡河時,天險橫亙,20萬守軍追兵壓境,險惡境況如同72年前太平軍的翻版。歷史驚人的巧合,讓蔣介石想入非非也信誓旦旦。
然而,蔣介石遇到了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紅軍,這支信仰堅定、士氣沖天的軍隊重新確立了正確領導,攜四渡赤水、巧渡金沙江、穿越彝區的智勇又出奇兵,“安順場邊孤舟勇,踩波踏浪殲敵兵。晝夜兼程二百四,猛打窮追奪瀘定”,使蔣介石“要朱毛做石達開第二!”的海口化作一枕黃粱美夢。
紅軍強渡大渡河、飛奪瀘定橋的壯舉很早就被寫成文章、拍成影視劇廣為流傳。今天,我們下紅軍渡、上翼王亭、穿越瀘定橋,尋紅軍后人、訪黨史軍史專家、考證手中資料,81年前發生在這里的戰事,從態勢到細節都鏈條一樣完整起來、刀刻一般清晰起來,也層層疊疊立體起來,更讓人由衷地發出“只要信念在,窮途就永遠不是末路”嗟嘆。
強渡大渡河、飛奪瀘定橋之戰驚天地、泣鬼神。81年過去,大渡河身形依舊、吼聲未歇,兩岸人民鄉音繞梁訴衷腸、講述起紅軍故事還是那樣飽蘸激情,那年那月那人那事此情此景深深地感染、鼓舞著我們“長征·踏歌尋根”報道組每一個人。
只要信念在,窮途就永遠不是末路
“水湍急,山峭聳,雄關險,豺狼兇。健兒巧渡金沙江,兄弟民族夾道迎……”置身事件發生地林莽間、峭壁上,踩著尖棱濕滑的石頭,體味這高度凝練的詩篇,我們頓生無限感慨,猛然間,眼前仿佛晃過一隊隊頭頂八角帽、紅五星的戰士,耳畔似乎傳來一陣陣疾如暴風驟雨的腳步聲,還夾雜著槍炮聲、爆炸聲。
中央紅軍過赤水后,1935年3月30日,又渡過了烏江天險。第二天,毛澤東在去紅二師路上,霏霏細雨中于路旁攤開地圖,在圖上畫了一道從貴州省向東南、向西、向西南,入云南省,經昆明附近至元謀、金沙江畔的一長條大迂回的紅杠杠,公開了他的戰略構想。紅軍總參謀長劉伯承回憶說:“在部署這次行動時,毛主席就曾說:‘只要能將滇軍調出來,就是勝利。”
陪同報道組采訪的當地同志介紹說,中央紅軍四渡赤水,強渡烏江,劍指貴陽,乘虛入滇,佯攻昆明,巧渡金沙江再入川南,一直牽著敵人的“牛鼻子”打。其間,有硬碰硬的“假戲真唱”,更有浩浩大軍絕江河而無一傷亡對人心靈的撞擊和震撼。
按照中革軍委搶渡金沙江作戰計劃,紅一軍團首先掉過頭來,背對金沙江攻擊嵩明縣城,繼而南下,進逼昆明。紅二師政委劉亞樓給干部們布置任務時說:“看看你們誰先進城。”部隊一路上貼出標語“拿下昆明,活捉龍云”,氣勢如虹。
攻克嵩明后,紅一軍團立即派出部隊配合紅五軍團一部逼近昆明,占領距昆明50公里的楊林鎮后,把敵人兵站里的布匹、糧食和鹽巴分發給貧苦百姓。很快,偵察部隊開始在接近昆明城墻的地方發動群眾,趕制攻城用的云梯……驚得“云南王”龍云不斷催促回師昆明的滇軍主力加快行軍速度,他自己還做好了昆明失守后逃往緬甸的準備。
滇軍回撤,金沙江守敵露出空隙。中革軍委抓住時機,1935年4月28日晚,在云南尋甸縣哨口村宿營時召開了緊急會議。會上,毛澤東詳盡闡述了紅軍應在龍街、洪門、皎平三個渡口搶渡金沙江的具體部署和作戰原則。他要求三路縱隊“從明天拂曉起,均應日夜兼程前進,一路不要費時強攻縣城,務必在五月三日前搶占上述渡口,收集船只,準備渡江。”
正如中革軍委發布指示要求的那樣,中路由劉伯承、陳賡和宋任窮所率的干部團“以最高度緊張性與最堅強意志赴之”,先遣營和前衛連晝夜兼程100余公里,于5月3日趕到皎平渡口,繳獲了一只運送國民黨便衣探子的小木船,又在當地船工幫助下,從水中撈起一條破船,用布把漏洞塞上。然后,兩個排的紅軍黑夜悄渡,由船工帶路,一舉消滅了守敵一個連正規軍和保安隊,控制了南北兩岸渡口。左縱隊紅一軍團趕到了龍街渡口,右縱隊紅三軍團趕到了洪門渡口,但這兩個渡口都沒有船只,江寬水急也無法架橋。他們接到中革軍委命令后轉道皎平渡口,后來于6日、7日從這里過了金沙江。
據當地人講,眼前的渡口,這邊的少數民族叫它拉戛渡,北岸的會理人稱它中武山渡口。歷史上,它很早就是聯系川滇的重要渡口。紅軍從這里巧渡金沙江,使古渡熠熠生輝。江邊的碑文告訴我們:1977年,云南省報經國務院批準,渡口正式命名為“皎平渡”。
當年船工張朝滿的女兒張會珍、女婿裴清曾在家中接受當地記者采訪。據他們回憶,渡江第一天,只有2只小船,后來,又找到5只。2只大船每船能載60人,小一點的4只二葉子船每船能載30人,那只最小的更載不了多少人。船已破爛,水不停地從船底浸入,每次來回,都要將船中水倒入江中,才能復渡。當時,兩岸懸崖峭壁上,滿是部隊、馬匹和行李擔子,一不小心,都會出大事情……
而什么困難能難住士氣沖天的紅軍呢?!紅五軍團有戰士在詩中這樣寫道:金沙江水浪滔滔,兩岸峭壁插云霄。巨浪翻滾幾丈高,船行水上一葉飄。時而吞沒無蹤影,轉眼拋向大山腰。金沙江水浪滔滔,紅軍意志比天高。哪怕急流飛似箭,何懼巨浪起狂濤。英雄插翅要飛渡,征服金沙立功勞……
在紅軍物質和精神的鼓勵下,南北兩岸滇川兩地的船工打破“夜不渡皎平”的舊俗,日夜擺渡。7只木船,36名船工,7個晝夜,3萬人馬無一傷亡,連輜重都過了江。此后幾十年,水運專家、數學家們用各種公式試圖解讀這個奇跡,都沒有得到他們認為正確的答案。這在人民心目中又平添了幾分神話意味,紅軍靠什么?劉伯承當年曾感慨干部團神速地拿下皎平渡口:“靠覺悟,靠黨。沒有這些,根本做不到。”對于中央紅軍來說何嘗不是這樣呢。
“神話”還在延續!
中央紅軍渡過金沙江,來到涼山冕寧縣瀘沽鎮,而要到川北和紅四方面軍會合必須跨越大渡河。雅安日報資深記者羅光德向我們介紹說,從瀘沽到大渡河在當時有兩條路:一條是大路,從瀘沽東面翻越小相嶺,經越西縣,到達大渡河邊的大樹堡;另一條是崎嶇難走的羊腸山路,從瀘沽北面到冕寧縣城,然后通過拖烏彝族聚居區到達大渡河邊的安順場。
在當時,軍隊,尤其是漢人軍隊把過彝區視為畏途。那時,拖烏地區很落后,尚處在奴隸社會,按照果基、羅洪和倮伍三支劃分區域,形成各自的大小部落,彼此經常“打冤家”,械斗不息。歷代反動統治階級對這里軍事上征剿、政治上歧視、經濟上掠奪、文化上同化,引起彝民對漢人的猜忌和敵視,他們特別反對“官兵”入境。
蔣介石絞盡腦汁,斷定紅軍不敢走小路,他為在大路上圍追堵截紅軍下了大本錢,而紅軍除在大路設疑兵迷惑敵人外偏偏走了小路。
黨的民族政策為紅軍快速通過彝區鋪平了道路。先遣隊臨行前,毛澤東親自向劉伯承、聶榮臻指出:先遣隊的任務,不是去與彝族群眾打仗,而是去宣傳黨的民族政策……只要全體紅軍模范地執行紀律和黨的民族政策,就一定能取得彝族人民的信任和同情,彝民不但不會打我們,還會幫助我們通過彝族聚居區,搶先渡過大渡河。
1935年5月22日,朱德以中國工農紅軍總司令的名義頒發《中國工農紅軍布告》說:中國工農紅軍,解放弱小民族;一切彝漢平民,都是兄弟骨肉。可恨四川軍閥,壓迫彝人太毒;苛捐雜稅重重,又復妄加殺戮,紅軍萬里長征,所向勢如破竹;今已來到川西,尊重彝人風俗。軍紀十分嚴明,不動一絲一粟;糧食公平購買,價錢交付十足。凡我彝人群眾,切莫懷疑畏縮;趕快團結起來,共把軍閥驅逐。設立彝人政府,彝族管理彝族;真正平等自由,再不受人欺辱。希望努力宣傳,將此廣播西蜀。
羅光德說,這是多么生動的民族政策教材呀!據專家考證,“長征”一詞就此誕生,此后被頻頻引用。同日,先遣部隊在額瓦埡口,在彝海子,面對樹林中成群結隊出沒并發出嘯聲的彝人,面對成百上千手舞大刀簪矛和棍棒的彝人,甚至工兵連因掉隊和沒有武器,所帶的工具、器材都被彝人搶光,衣服被剝盡,也沒有放一槍一彈!紅軍的民族政策,紅軍的實際行動,紅軍經通司(翻譯)做的思想政治工作,感動了在冕寧一帶很有影響力的果基支頭人果基小葉丹!
劉伯承還根據彝族人民的風俗習慣,同小葉丹歃血為盟,結為兄弟,成立了中國工農紅軍彝民果基支隊,又使得倮伍支中立。在彝族同胞的幫助下,紅軍于1935年5月23日有驚無險通過彝民區,再次創造了奇跡。
巧渡金沙江、歃血為盟過彝區,是紅軍強渡大渡河的序曲和前奏,然而,這序曲也經典,前奏也震撼。
紅軍是飛過來的
紅軍抵達大渡河前,蔣介石于5月中旬飛抵昆明,調動中央軍十余萬人,川軍五六萬人,繼續著他“拿手”的圍追堵截,并致電各軍稱:“大渡河是太平天國石達開大軍覆滅之地,今共軍入此漢彝雜處、一線中通、江河阻隔、地形險要、給養困難的絕地,必步石軍覆轍,希各軍師長鼓勵所部建立殊勛。”
蔣介石甚至得意地派出飛機在西昌等地散播傳單,上面寫著:“朱毛與石達開之七同:一曰喪家之犬,匪勢相同;二曰殘部兩萬,匪眾相同;三曰由東向西,路線相同;四曰沿邊走險,戰略相同;五曰豬年入川,年辰相同;六曰天意亡匪,命運相同;七曰必然覆滅,下場相同。朱毛必成石達開第二!”
而紅軍也以紅軍不是石達開,要強渡大渡河,為全軍開辟勝利的道路,動員和鼓勵指戰員。1935年5月22日,《紅星報》在《強渡大渡河的宣傳鼓動工作》中提出,“要以極迅速、堅決、勇猛、果敢的行動”,迅速強渡大渡河,配合紅四方面軍,實現“赤化川西北,創造新蘇區”的戰略方針。
報道組進入安順場,那座標志性的紫紅色石牌坊映入眼簾。那副由老紅軍陸定一題寫的對聯“翼王悲劇地 紅軍勝利場”,則昭示著蔣介石的美夢早已化作泡影。
石棉縣委宣傳部干部李釗指著我們右后方的山巒說:“那是馬鞍山,因形狀像馬鞍子得名。當年,紅一團是經那里進入安順場的。它原名‘紫打地,是個只有一條街的小鎮子。紅一團一營經過一晝夜140多里的急行軍,5月24日晚上,分三路直插它的街心,不到30分鐘就消滅了守敵,繳獲了國民黨二十四軍彝務總指揮部營長賴執中私留的救命船。當時管船的國民黨兵登船而逃,已劃出三四十米,幸虧岸邊水淺,紅軍戰士涉水繳獲了它。好懸哪!”
李釗說,1935年5月25日一早,戰士們知道了要組織渡河奮勇隊的消息,一下子圍住了孫繼先營長,爭著搶著要參加。征得楊得志團長同意后,孫繼先在二連挑選了16名戰士,隊長是連長熊尚林。點名完畢,突然“哇”的一聲,通訊員陳萬清從隊伍里沖了出來,一邊哭,一邊嚷:“我也去,我一定要去!”孫繼先激動地看著楊得志,見團長點頭了,于是說:“去吧!”陳萬清破涕為笑,飛也似的跑進了要出發的隊伍里。奮勇隊員,每人一把大刀、一支沖鋒槍、一支短槍、五六顆手榴彈,還配備了必要的作業工具,個個精神嚴肅,虎彪彪的……
受翼王臨死前“大江橫我前,臨流曷能渡”哀嘆的吸引,我們踩著亂石走向水邊,想感受一把大渡河的桀驁不馴。但是,我們目測水面寬不過五六十米,還不及河床寬度的1/3。聽到我們的惋惜聲,李釗忙說:上游新修了兩座水電站,裝機總容量330萬千瓦呢,現在水勢沒那么大了。等到雨季,還能漲水到岸邊的紅軍渡。勇士們就是從那里登船的。當年,河水流速每秒4米,折根木棍兒拋下去,眨眼工夫就沖出丈把遠,馬鞍山上都能聽到大渡河的咆哮!
幸得《楊得志傳》中老將軍對這段歷史有客觀的還原,對一些細節還做了必要的糾正:
由于船太小,一次容不下十七位同志,我們決定分兩次強渡。第一船由熊尚林同志帶領。為加強領導,第二船派營長孫繼先同志負責。莊嚴的時刻到了。熊尚林同志首先帶領八位同志跳上了那只唯一的渡船。“同志們,紅軍的希望,就在你們的身上。你們一定要堅決地渡過河去,消滅對岸的敵人!”渡船在熱烈的鼓動聲中離開了南岸。膽戰心驚的敵人向我們的渡船開火了。
“打!”我向炮兵下達了命令。全軍聞名的神炮手趙章成同志的炮口,已瞄準了對岸的工事。隨著炮彈的呼嘯和爆炸聲,敵人的碉堡飛向半空。我們的機槍、步槍一起開火,掩護著劃船的老鄉們一槳一槳地拼命向前劃去。
讀老將軍的回憶錄時,我們就站在當年的機槍陣地上,觸景生情,資料中的一幅幅畫面頓時“跳”了出來——
渡船四周飛濺著子彈打起的浪花。突然,一發炮彈落在船邊,掀起一個巨浪,小船隨著巨浪起伏了幾下,平穩了下來又飛速向北岸前進。對面山上敵人的火力更集中了。突然,渡船飛速地往下游滑出幾十米,一下子撞在一塊大礁石上,濺起高大的水柱。
幾位船工用手奮力支撐著巖石,渡船猛烈旋轉起來。有幾個船工跳入水中,靠強壯的體魄、熟練的游水技術,拼命地用背頂著船,船上的船工則盡力用竹篙撐著,合力使渡船脫離了險境。
渡船離對岸只有五六米遠了,勇士們不顧敵人的瘋狂射擊,一齊站了起來,準備沖上岸。突然,對岸的小村子里沖出一股敵人,涌向渡口。很明顯,敵人企圖把勇士們消滅在岸邊。
“給我轟!”楊得志團長大聲地命令炮手。“轟!轟!”兩聲巨響,趙章成的迫擊炮彈像長了眼睛,不偏不斜在敵群中開了花。一營機槍排排長李得才的重機槍也叫開了。敵人東倒西歪,慌亂地四處逃竄。
“打!打!延伸射擊!”“轟!轟!轟!”。在猛烈火力的掩護下,勇士們跳上岸,一排手榴彈,一陣沖鋒槍,打向敵人,勇猛地占領了渡口工事。
第二船的9名勇士還配備了兩挺輕機槍、一挺重機槍。據孫繼先將軍回憶——
我們第一批戰士據守住碉堡,敵人正進行著一次次反擊,我們上去得正是時候。我一招手,一排甩出八九個手榴彈,敵人兩個班被打垮了……我向熊尚林喊了聲:“趕快往前打!”十幾支快火器一壓,守敵全垮了,分作兩路,一路退到北面的山上,一路沿河逃走了。渡口完全被占領了。
據說,劉文輝的川軍被嚇壞了,甚至不知道紅軍是怎么過的河,連附近的百姓都說:“紅軍是飛過來的。”
十三根鐵索托起了共和國
瀘定縣黨史辦副主任倪云芳向我們介紹說,劉伯承在安順場強渡現場算了一筆賬,用僅有的幾只小船將幾萬紅軍渡過河,最快也要一個月的時間。這是形勢不能允許的。國民黨追兵已過了金沙江。
毛澤東、周恩來、朱德等集體研究,于5月26日上午作出奪取瀘定橋的決定:兵分兩路,右路由劉伯承、聶榮臻率領紅一師和軍委干部團繼續從安順場渡河,紅軍主力為左路軍,左右兩路夾河北上,協同作戰,相機奪取安順場上游320里的瀘定橋。
5月28日早上五六點鐘,左路先導紅四團接到紅一軍團命令,“軍委限左路軍于明天奪取瀘定橋”“你們要在此戰斗中突破過去奪取道州和五團奪取鴨溪一天跑160里的記錄”。倪云芳主任說,按照紅四團所處的位置,要完成任務意味著首先要晝夜兼行240里山路,在高速行進中突破敵人重重阻擊!
這時,紅四團剛經過鏖戰,非常疲憊,但在團長黃開湘和政委楊成武鼓舞下,士氣高漲起來,“走完二百四,趕到瀘定橋!”的口號聲氣壯山河,個個腳下呼呼生風。
蔣介石已探明紅軍欲奪瀘定橋的意圖,任命四川軍閥楊森為大渡河守備總指揮,并增調了第二十四軍和第二十軍各一個旅,正沿著大渡河對岸和紅軍齊頭并進。誰先到達瀘定橋,勝利的主動權就掌握在誰的手中。
記錄了紅二師光輝歷程的《鐵軍雄風》中這樣記載:在這一天的奔襲中,戰士們餓了就吃一把生米,渴了就喝一口涼水,除了聽到大口大口喘息聲,便是踏動山石的腳步聲。走完130里地天就黑了……忽然,河對岸出現了幾點光亮,接著連成了長長的火龍。這是增援瀘定的敵人在和我們同步行進……我們急中生智,毅然點燃火把,冒充敵人的番號用軍號與敵人聯絡。對岸敵人相信了是自己人,也用號聲回了話。這下,紅四團可以放心大膽地舉著火把前進了。敵人糊里糊涂地和紅四團戰士一起走了二三十里,終于經不住天冷雨淋,行動越來越慢了,最終停了下來。紅四團戰士抓住時機拼命向前……于5月29日清晨6點到達瀘定橋西岸。
瀘定縣委宣傳部副部長羅楚凱介紹說,對于紅軍來說,到達瀘定橋任務只完成了一半,他們晝夜兼程趕來,不是為了看看瀘定橋,而是要拿下它,占領瀘定城,掩護中央紅軍主力渡過天險大渡河。也許是情景帶入的緣故,說這話時的他一臉嚴肅。
瀘定橋又名安定橋、鐵索橋、瀘定鐵索橋,建成于1706年5月15日,橋面長101.67米,橋身用13根碗口粗的鐵索,由東岸的東陵山橋臺拉到西岸的海子山橋臺,其中9根為底索,4根均分兩邊作扶手之用。橫跨在奔騰咆哮大渡河上的瀘定橋,是川藏交通要衢,也是著名的軍事要津。
紅四團占領橋頭陣地時,守敵已拆掉2/3橋板,只有東橋頭的一小段沒來得及拆。川軍第二十八團黑洞洞的槍口、炮口早已嚴陣以待。
奪橋任務落在二連身上,連長廖大珠任突擊隊長。
紅軍飛奪瀘定橋紀念館講解員葉丹的激情解說,把我們的思緒再次帶入那血與火的情境中。
1935年5月29日下午4點,紅四團的18名司號員集體吹響了沖鋒號,奪橋戰斗開始了。由兩個主力營組成嚴密的火力掩護,防止兩側增援之敵,其余部隊組成3個梯隊,正面突擊。二連長廖大珠、指導員王海云與20名共產黨員和積極分子組成的突擊隊,身背沖鋒槍、手槍,背后插馬刀,腰纏手榴彈一起向橋上沖去,三連緊隨其后,負責鋪橋板,四連則負責遞橋板……
敵人拼命向橋上射擊,我掩護部隊狠狠還擊,努力壓制住敵人的火力。
報道組有過切身感受,人一踏上橋面,整個橋身一齊晃動起來,起伏蕩漾如泛輕舟,在這鳥語花香的美景中腿都打戰,當年敵人的子彈在頭頂、腳下呼呼亂竄,勇士們要避開子彈,又要使出渾身力氣,抓著鐵索向前移動,為了新中國,為了人民,他們心中的信仰該有多么堅定!聽著聽著,我們的眼睛濕潤了,眼前模糊了……
有一個勇士倒下了,掉進波濤滾滾的大渡河。又一個勇士倒下了……勇士身后的戰士們在鐵索上邊鋪門板邊匍匐前進射擊。
突擊隊沖到了橋中間位置。突然,對面橋頭燃起熊熊大火。守不住橋的敵人使出最后的花招,想用濃煙、烈火阻止勇士們。沖!沖過去,奪取橋頭陣地。一個戰士終于爬上了西橋頭的橋板,向敵群甩出一顆手榴彈。又有幾名戰士爬過去……后續部隊也沖了過去,瀘定橋終于被拿下了!幾個小時后,右路軍也趕到了,中央紅軍勝利會師瀘定城。
一時詞窮,不知道如何來形容這場勝利!“奪取瀘定橋是左右岸兩支紅軍部隊密切配合的結果。”四川省文史辦黨史專家鄧壽明說,就在紅四團飛奪瀘定橋的同時,擔任右岸先頭部隊的紅二團在離瀘定城25公里的鐵絲溝,擊潰川軍一個團,乘勝占領了川軍第二十四軍第四旅旅部所在地龍巴鋪,大大減輕了瀘定橋方面的壓力。
報道組就要走出紅軍飛奪瀘定橋紀念館時,發現了美國國家安全顧問布熱津斯基夫婦1981年7月12日參觀后的留言:“中國是用那些敢于翻越千山萬水人們的犧牲精神和勇氣統一起來的。”盡管有點拗口,但是與瀘定人民概括的“十三根鐵索托起了共和國”異曲同工。
再一次經歷了絕地逢生,又完成了一次精神洗禮,中央紅軍堅定地向北挺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