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陪伴

蘇曉薇

這是個農歷大年初二的晚上，我到附近的便利店買了兩罐汽水，邊喝邊往家走。走到自家小區樓下的時候，看到一個垂頭喪氣的男人坐在路邊，不停地撥打著電話。電話沒有接通，他無力地把手機放回口袋，把頭深深地埋在兩臂間。他的相貌看起來40歲左右，身上西裝革履的，在燈光的映射下，盡顯出孤獨與落寞。

看到這個場景，不知怎么的，似乎觸碰到了我內心的柔軟處。想到自己以前曾有過的低谷時期，當時因為得到他人的支持和鼓勵才使自己走了出來，心中便隱隱多了一股沖動。我把剛在便利店多買的一罐汽水輕輕地放到了這個男人的面前。看到突然有罐汽水出現在眼前，他呆了幾秒后抬起頭看著我。我微笑著朝他點了點頭，這個男人緩過神來，拿起了那罐汽水。

我好奇地問道：“兄弟，大過年的，為什么一個人坐在這路邊啊？”他長嘆一口氣道：“說來話長啊，男人的淚水也就只有男人才懂得。”我感覺到他此刻很需要有人傾聽和陪伴，就坐在了他身旁。這男人喝了一大口汽水，稍微定了定情緒說：“不怕你笑話，我家就住在這附近，和妻子吵架了，她正要和我鬧離婚呢。”“因為什么要和你離婚呢？”我不解地問。“唉，其實都是些小毛病，日積月累的，大家都難以忍受對方。舉個例子吧，就拿吃飯這件小事情來說，她喜歡吃得清淡些，我就喜歡吃得咸一點。好好地跟她說下次能不能多放一些鹽，她脾氣卻上來了，瞪著眼說道：‘吃清淡點不好嗎？每次都只會嫌棄我煮得不好吃，那你又做過些什么，要是嫌棄的話，你去娶個符合你口味的人回來啊！我脾氣也不太好，聽完后我火氣也上來了，每天早出晚歸的，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好好跟她講，她卻先火起來了，這叫什么事兒？！結果，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慢慢的就開始吵起來，什么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全給抖摟出來了，越說越氣，就摔門出來了。再后來，她打了個電話過來，說，‘這日子沒法過了，咱們離婚吧！事情也就是這樣。想想自己也是太沖動了，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就沒辦法收回去了。自從那天起，我再也沒進過家門，現在都是租房子住。這不今天打算回家瞧瞧，結果吃了閉門羹，電話也不接了，唉……”此時，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才好，也只能跟著嘆了口氣。他又說：“其實，我也清楚她為什么這么斬釘截鐵地說要離婚，估計現在她正盤算著她新的小日子吧。想想我和她在學生時代就認識，她是我的初戀，她就是我的天、我的整個世界，在一起到現在都有十幾年了，前幾年才結的婚，一直也沒能要個孩子，我也一直忙于工作，忽略了她，最近才察覺到她和某個男的走得比較近，這次吵架正好給了她這個可以擺脫我的機會吧。”

聽了他的遭遇，我也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前一段感情。雖然不是初戀，但是在我的眼中，她就是我的全部，她說想要天上的月亮，我都會想辦法弄下來送給她。我以為我能一直和她手牽手走到最后，沒想到，她竟然選擇牽起另一個人的手走進了婚姻的殿堂。那時候我看到的世界都是灰色的，直到遇見了現在的她，我才慢慢地從低谷中走出來，重新有勇氣去面對這世界的紛紛擾擾。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兄弟，人生在世，遇到挫折是難免的，你就把你這次的經歷看作是上天給你的歷練。當你抬起頭仰望星空的時候，你要想著天空是這么的大，可以容納世間的萬物，而我們只是其中一粒小小的塵埃，微不足道。所以，相比之下，我們為什么就不能容納一些小小的挫折呢？雖然傷疤會一直存在，當偶然想起時會有點痛，但是時間不會停止，地球依然在轉動，人還是要向前看的。至于感情，時間到了，自然也就遇上對的人了，你說呢？”

他聽完我說的話后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后來他詢問我的名字，我擺了擺手說：“有緣自會相見，等再相見之時再說也不遲。”說完便起身走了。

我沒有期望自己這晚的那些“大道理”能一下子幫他走出困境，但看起來他至少已經沒有那么低落了。人與人之間有時候也許就是需要給予對方一些時間，一些陪伴，我很慶幸自己在那晚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