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親民秀”緣何遭遇“習慣性質疑”

陳天祥

一些高級別官員逛街、逛超市引起了社會熱議：有人認為這是在作秀、顯示親民，有人認為這是官員平常生活的真實一面，有利于拉近他們與民眾之間的距離。其實，官員逛街是否作秀本身并不重要，對它的爭議也不會有結果。更應該反思的是，為什么官員逛街那么平常的行為，會引來熱議甚至質疑之聲？其實這與政府長期以來的相對神秘性和封閉性有關，只有破除這種神秘性和封閉性，才能真正讓官員走近和親近普通民眾，從而改善政府形象，提高政府的公信力。

官員的親民行為之所以會引來民眾的熱議和質疑，可以從以下幾方面分析原因。一是過往官員作秀的經驗投射到民眾身上的本能反應。過去相當一段時期，官員在公開場合作秀“露臉”、展示“親民”形象的案例并不鮮見。一些上級官員到地方視察，地方會事先對考察線路進行精心安排，甚至讓公務人員扮成普通百姓（民間戲稱為“托”）；一些官員在熱線電話中接聽的所謂民眾來電實際上也是事先安排的……類似的現象在民間早已不是秘聞。一個人逛街實屬再平常不過的小事，為什么會引來質疑之聲？根本原因就在于百姓對官員的信心下降，是對過往記憶的自然聯想，以為是另一種“親民秀”。

二是政治過程的相對封閉性。國外行政首長多由競爭性選舉產生，一個候選人想要成功勝出，就必須深入選民之中，了解民眾訴求，以此提出自己的施政主張，贏得選民支持。競選成功后，還需要接受選民的檢驗，為此必須經常深入社會、了解民情。在這種相對開放的政治環境中，民眾與官員之間有很多見面和接觸的機會，官員對民眾而言，沒有神秘感，作秀的空間受到極大壓縮。而我國行政首長的產生，更多是一個自上而下的過程，在這種機制下，官員對上級意志比較敏感，而對民眾訴求相對遲鈍。但在相關考核和評估機制中，又有群眾認可和滿意度等方面的指標要求，因此，一個可行的捷徑便是作秀，通過各種方式展示“親民”的一面。久而久之，作秀就會在官場上蔓延。

三是政府日常運作的相對神秘性。這些神秘性主要表現在：一般民眾基本不知道政府的決策是如何產生的；政府部門的很多信息不向民眾公開；政府辦公場所和辦事過程的神秘性。民間流傳的政府部門“門難進、臉難看、話難聽、事難辦”就是對這種神秘性的寫照。這種神秘性無形中拉大了民眾與政府官員之間的距離，使民眾對官員行為方式產生諸多的猜測，不管后者是否真的在作秀，都容易引來質疑。

四是官員個人生活的相對神秘性。這與政府運作的相對神秘性聯系在一起。我國長期沒有建立和健全官員財產和重大事項申報制度，使民眾對官員的家庭生活諱莫如深。而在國外，官員個人生活受到社會廣泛監督和曝光，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在這樣的監督面前，官員的個人生活哪還有什么神秘感可言呢？

要改變官員日常親民行為遭遇“習慣性質疑”的現象，需要從多方發力：一是從根本上杜絕官員到地方和基層考察作秀的做法。讓考察看實情、動真格，而不是作秀。二是進一步發揮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在干部選拔中的作用，扭轉官員對上級意志敏感、對下級和群眾意志不敏感的習慣，做到向人民負責、為人民謀福祉，而不是工于作秀。三是進一步推進政務公開，打造陽光政府。四是破除政府官員工作和生活的神秘性。包括建立完善官員財產申報制度和重大項目申報制度，并向社會公開；鼓勵對官員個人生活進行適當曝光等。

（作者為中山大學南方學院公共管理學系教授）

【參考文獻】

①《中國官員親民形象調查：坐經濟艙等受歡迎》，《環球時報》，2016年3月21日。

責編/楊鵬峰 美編/于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