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隱喻”，各取所需的棱鏡

周少來

近來公演的美國動畫大片《憤怒的小鳥》，在取得不菲的票房收入的同時，因其中可能蘊含的“政治隱喻”，引發世界各地影迷的熱議。

“政治隱喻”，本指一個人物或事件中“本體”與“喻體”之間政治性寓意的關聯，是從“本體”形象、意指及價值觀念到“喻體”的延伸、類比和暗示。《憤怒的小鳥》在引發“老少咸宜”般歡樂與狂笑的同時，政治敏感的“好事者”從中發掘出大量的“隱喻”：綠豬陣營中“老大”有很典型的“中東大胡子”，鳥島陣營中“老大”長得很像“德國總理”，無敵神鷹“白頭鷹”的虛弱狂妄暗喻“美國的衰落”。更有甚者，從影片中深層寓意和價值取向上“深挖”：認為《憤怒的小鳥》鼓吹“反移民”和“排外”，映射近年德國等歐洲國家的“移民政策”。

但同一部片子，不同人看到的也許是不同的寓意。例如，美國的《福克斯》雜志認為，這部電影是在諷刺歐洲當年的“殖民主義”及對美洲大陸的“侵奪”。

其實，劇情并不復雜的《憤怒的小鳥》，更像是個“文化多棱鏡”，不同文化背景和價值取向中的人們，可以從中“挖掘”出“各異”甚至“對立”的意向和觀念，所謂見仁見智、見“道”見“盜”，卻也實屬正常。

因為“文本”創作者的意向和觀念，觀眾無從得知，其中隱含的“深意”或“惡意”，創作者更不便說出，恐怕說出來也不符合“政治正確”。但“文本”一旦“出世”，脫離創作者之手成為“客觀存在”，那就只能任由各路“政治敏感者”自由評說。

加之，從電影文本中“本體”，到電影文本外的“喻體”，中間隔著從形象、道具、行為、意指到價值觀念等很多聯想鏈條，其間無論哪一個中間環節的類比或暗示，都可能“延伸”出無限的“意義”來，這也符合釋義學中典型的“釋義規則”。如綠豬陣營中“老大”形象，在游戲中沒有“中東大胡子”，等在電影中出場時就有了“中東大胡子”，其背景中還有“TNT”炸彈標志，觀眾能不多問幾個“為什么”嗎？這也難怪，觀眾從其中的劇情可以聯想到美國對德國移民政策的“含蓄批評”。

但人們在癲狂嬉笑的觀影之后，也不得不“佩服”美國大片制作者的“智慧”和“技巧”：吸引《憤怒的小鳥》手游中的幾十億粉絲的“回游”，色彩分明、對比強烈的“卡通形象”，3D高科技彰顯“正義邪惡之戰”。在逗得“老少咸宜、婦幼通吃”般的歡笑之后，還有大量“草蛇灰線、伏脈千里”的“政治隱喻”。不僅含蓄指責了歐洲盟友的移民政策，還潛移默化、細雨潤物般地滲透植入了“美國價值”。

再好的“政治隱喻”，再好的“政治價值”，也必須依附在“人見人愛”的娛樂載體中，在不知不覺的“嬉笑怒罵”中“寓教于樂”，此為“行不言之教”的最高境界。而如何講好“中國故事”，如何傳播“中國價值”，中國文化同仁，自此應有更多的深思和借鑒。▲（作者是中國社會科學院政治學研究所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