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炮兒》里的江湖與法律

肖風

《老炮兒》講的是一個被時代拋棄了的小人物的故事。馮小剛飾演的六爺是一個曾經風光無限的時代引領者，由于難以適應社會的巨變，年齡大了后蟄伏于胡同深處，過著遛鳥、管閑事、發牢騷的無聊日子。半年前，“老炮兒”六爺與李易峰飾演的兒子“小炮兒”曉波起了沖突，導致曉波負氣離家出走，不想遭遇暗算，被官二代與其嘍啰們囚禁。為了解救兒子，并償還當年對兒子的愧疚之情，六爺重出江湖。

老炮兒不單指六爺一人，而是那些講規矩、執著、守信用、仁義、重情義的一類人。他們生活在市井深處，提籠遛鳥、擺小攤兒、修鞋補鞋，靠著自己的手藝維持簡單清貧的生活。但他們卻不失尊嚴，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敢作敢當，行俠仗義。其實，不光是北京有“老炮兒”，全國各地都有“老炮兒”，只不過稱呼不一樣罷了。在我的老家，“老炮兒”應該叫“混混”，一般在商業繁華的鎮上或者縣城才有。“老炮兒”不紅不黑，他們是灰色的。

老炮兒講究，喜歡說理，在老炮兒眼里，凡事得論理，知法犯法不對，損人錢財也不對，暴力執法蓄意傷人就更不對了。什么都可以丟，就是不能丟了道義。但老炮兒六爺被富二代的嘍啰扇了耳光，一碼歸一碼，他要以過去北京人的方式解決——約群架。他身處北京胡同，舉手投足間流露出“講究”“仁義”等個人行為風格，也就是他口中的江湖規矩。

六爺看到竊賊扔掉失主身份證，立即責令竊賊將身份證郵寄給失主；看到“燈罩”的板車被扣無力繳納罰款主動墊交300元；看到問路的小伙子口稱“你”而不予回答；六爺之子曉波失蹤，六爺假冒快遞公司員工尋到曉波同伴的蹤跡，進而發現非法拘禁行為主謀者小飛；六爺患有心臟病，不顧醫生的吩咐毅然奔赴野湖之約。從這些細節可以看出，老炮兒遵循的規矩是傳統的儒家倫理道德，即仁義禮智信。可是，時代變了，隨著“新炮兒”的出現，原來那一套規矩失效了。與老炮兒不同的是，他們威信或者權威的樹立是靠錢或者權。正是因為有錢的通融、權的庇護，他們才無法無天、作威作福、為所欲為。“新炮兒”沒有正義感和責任感，也不講義氣，對傳統的江湖規矩嗤之以鼻。因此，當“老炮兒”遇上“新炮兒”，觀念和行為的沖突是難免的。

《老炮兒》的故事從主人公六爺的兒子曉波嗅了官二代的蜜被打，繼而報復劃了人家的法拉利跑車而起。“話匣子”屢次勸六爺報警，采取法律的途徑解決問題，曉波劃車的行為算不上多大事兒，“最多拘留15天”，哪犯得上折騰自己這把老骨頭跟一幫官二代拼啊？然而，六爺堅持用自己的江湖規矩平事。

六爺之子曉波，被小飛非法拘禁，六爺深入虎穴，六爺用自己的規矩答應湊足10萬元賠付小飛的法拉利車輛劃痕，但新炮兒小飛也有自己的規矩，“燈罩”用普通漆給法拉利跑車涂抹痕跡的行為，使得六爺即便賠付10萬元也無法在小飛面前維護自己的規矩，如無外力干涉，六爺的規矩和小飛的規矩之間勢必要來一次“火并”。

對付這些有權有錢的新炮兒，傳統的江湖規矩不起作用，需要有新的規矩，即法律。在電影中，六爺和反派龔叔一伙人在處理問題時，充斥著打砸、茬架等私力救濟手段，雙方的較量幾乎都是違法的，整個就是一本犯罪教科書。六爺的江湖規矩解決不了問題，最后只能依靠法律來搏斗。小飛與六爺論及小飛父親貪腐證據一事，小飛雖然對六爺說到“你有權處理”，但野湖之約前，六爺卻自言自語以“咱老百姓也要管”為借口將裝有小飛父親貪腐證據的信箋投遞至中紀委。老炮兒的邏輯其實很簡單，“凡事得講規矩”，舉報監督更“應該當回事兒”。在這里，老炮兒終于將江湖規矩與法律統一。

影片結尾，小飛的父親被中紀委查辦。六爺終究能依靠的還是法律。面對灰色勢力，還是法律更為可靠。“老炮兒”的那個時代過去了，現如今是法治社會，法律才是這個時代的“規矩”。

編輯：程新友 jcfycxy@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