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望長安：半個多世紀的向往

方明元

四月的長安，風和日麗，繁花似錦。我在商洛參加九省區作家采風會后，第一次踏上十三朝古都長安，這塊古老而神奇的黃土地上，心潮澎湃。

我在游覽中，學習唐詩，體驗唐詩，感受到中國傳統文化精髓的無窮魅力。我情不自禁地大喊一聲：古都長安，經過半個多世紀的向往，我今天終于來了。

一

長安在兩周時期稱“豐鎬”，是姜子牙奉周文王和周武王之命，分別修建的豐京和鎬京的合稱，這是長安首次成為國都，從此將長安砌進了十三個朝代的古都史，長達一千一百多年。長安的古歷史條件、自然條件、地理條件優越，建立國都得天獨厚。劉邦推翻暴秦政權后在此定都改為長安，意為“長治久安”。劉邦命蕭何修筑長樂宮、未央宮，豪華壯麗。張騫出使西域后，長安首次為絲綢之路的起點。隋文帝時命宇文愷對長安城大規模規劃、營建，皇宮氣勢磅礴，街道寬闊平整，奠定了一千多年古城的基本格局。唐代的長安城經過修建后，氣勢非凡，皇宮金碧輝煌，城市規模和繁榮程度遠遠超過羅馬，人口一百多萬，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和亞洲各國經濟文化交流中心。宏偉的宮城、皇城，雄偉的大雁塔，軒昂的府第，繁華的朱雀大街，眾多的“國子學”、“太學”等學校，吸引著當時的吐蕃、突厥、回紇、契丹等少數民族和新羅人、日本人、波斯人、大食人等紛紛到長安求學、經商、旅游。古老的絲綢之路再次以長安為起點繁榮起來，促進了中國與西方的經濟文化交流。長安兩字有一股穿越千年時空的無窮魅力，既纖纖細細，又結結實實。纖細得系在傾城粉黛的腕上，結實得又馱得起千年的金戈鐵馬。我曾為江南水鄉的“小橋流水人家”的優雅所陶醉，也曾為三山五岳的豪放所折服。長安就像一位知識淵博、德高望重的長者，令我頂禮膜拜，誠惶誠恐。

長安是中華民族的搖籃，中華文明的發祥地。多少傳奇在此演繹，多少朝代在此興亡。長安人杰地靈之豐富，歷史文化之厚重，國內沒有第二座城市與之匹敵。這既在我的意料之中，也在我的意料之外。長安九千九百多平方公里的廣袤原野，她不僅能裝得下五千多年的中華文化，而且能裝得下“商賈云集、內外通融”的漢唐盛世；她既能裝得下十三個朝代、八十九個封建帝王的興衰成敗，也能裝得下人們一旦走進就流連忘返的旅游心情。

二

走進長安，我可以穿越五千年的漫長時空，探尋中華民族歷史發展的軌跡，改朝換代的故事至今還在長安上空悠悠傳唱。這里發生過多少驚心動魄的事件，流傳著多少百聽不厭的傳說。歷史又是一面鏡子，它可以折射出一代代帝王的成敗奧秘，讓后人以史為鑒。

早在遠古時代，原始人類就在長安地區繁衍生息，創造了多姿多彩的史前文明。藍田猿人化石，將長安地區古人類活動上溯到一百多萬年。半坡遺址是仰韶文化的奇葩，它距今已有六七千年的歷史。炎帝教人類播種五谷，收獲糧食，人們尊他為“農業之神”。他又嘗遍百草，研究醫藥，為人治病，又有“醫藥之神”的美譽。黃帝在打敗了蚩尤、炎帝后，形成了中原地區以黃帝族為主的華夏族。黃帝時代發明了制衣帽、造屋、舟、車、弓箭、文字等，中華民族從此進入了文明時代，炎黃二帝是中華民族的“人文始祖”。奠定西周的周文王、滅商建西周的周武王，廣攬人才，減輕稅賦，開創了“成康盛世”。秦始皇吞并六國后，實行郡縣制、統一法律、度量衡、貨幣、文字，修筑長城，一統天下后史稱“千古一帝”。但他在歷史上留下了嚴刑峻法、橫征暴斂、焚書坑儒的罵名。劉邦在秦末農民起義戰爭中善于用人，多謀善斷，開創了大漢四百多年的劉氏江山。可他難洗歷史上不講信譽、濫殺功臣、殘酷無情的污點。文景兩帝輕徭薄賦、重視農業生產，國泰民安，成為史學家津津樂道的“文景之治”。漢武帝劉徹雄才大略，征戰匈奴，維護了大漢王朝的尊嚴。但也有好大喜功、貪圖享受的詬病。隋文帝順應民意，建立了統一強大的王朝，結束了中華民族近三百年的分裂局面，推行均田制、三省六部制、開創科舉制度，這是隋文帝的一大歷史貢獻。隋煬帝繼位后不理朝政，揮霍無度，昏庸無謀，很快葬送了楊家天下。可他有完善科舉考試、開鑿大運河的歷史善舉。在人民矛盾激化、政局動蕩不安之際，李淵抓住機遇，在太原出兵反隋，建立了歷時290年的大唐王朝。在“玄武門事變”中，李世民弒兄殺弟，登上了皇位。他勵精圖治，重視農業生產，減輕稅賦、注重用人，從諫如流，開創“貞觀之治”社會安定繁榮的歷史功勛，他的“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的至理名言，至今還在警示后人。一代女皇武則天，改革吏制，唯才是舉，懲治腐敗，獎勵農桑，促進了社會的安定和經濟的發展。但她難逃任用酷吏整人、獎勵告密、濫殺無辜的罪名。唐玄宗李隆基既有前期政治清明、任用賢相、傾聽大臣忠諫，開創國力充實、人丁興旺、經濟空前繁榮富強的“開元盛世”的歷史貢獻，也有后期不愛江山愛貴妃，重用李林甫、楊國忠、安祿山等亂臣賊子，導致了安史之亂的爆發，毀掉了大唐盛世的千秋罪過。

那些曾經唯我獨尊、威震四海的封建帝王，如今早已隨著歷史的塵埃煙消云散，只留下一座座默默無聞的孤陵獨冢，湮沒于荒山野嶺之中。有人說：“江南才子山東將，長安黃土埋皇上。”據統計，以長安為首的陜西共埋有89位帝王，其中西周9人，戰國時期26人，秦代3人，西漢12人，東漢1人，新莽2人，西晉4人，前趙1人，前秦2人，后秦2人，大夏1人，北周5人，隋朝2人，唐代20人。難怪外國人說“到了中國不到陜西，等于沒有到過中國”。

三

五千多年的悠久歷史，造就了無數個著名人物。可謂“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在長安大地上行走，這些著名人物無不以其在歷史上舉足輕重的作用而讓我深深地感受到久遠歷史的震撼，他們的一言一行、一字一畫，都影響著中國乃至世界。我如同穿越一條條歷史隧道，與這些著名人物共同沐浴著古代日月的光輝。著名人物的活動，給長安留下了浩如煙海的文化遺產，彌足珍貴。陜西民諺說得好“秦中自古帝王都，陜西文物甲天下”。那些在傳說中聽到的，在電視上看到，在書本上讀過的文物珍品，地名典故，市井習俗，詩歌辭賦，到了長安以后都能讓我眼見為實，身臨其境。西周相父姜子牙，一代圣賢周公，變法圖強商鞅，始皇相父呂不韋，始皇高參李斯，帝王之師張良，漢初人杰簫何，君旁明鏡魏征，唐初書圣褚遂良，貞觀良相房玄齡，北宋名臣寇準，哪一個不是千古名相？邊關忠魂蒙恬，細柳慰軍周亞夫，西漢勇將衛青，馬踏匈奴霍去病，西漢重臣霍光，伏波將軍馬援，威震西域班超。唐初人物程咬金，唐初名將徐懋功，唐朝猛將尉遲敬德，驍勇善戰秦瓊，唐興名將李靖，功高不傲郭子儀，中興大將李光弼，哪一個不是名震千古的著名將領？造字始祖倉頡，釀酒始祖杜康，中醫之祖扁鵲，創立道教老子，獨立王學韓非，陰險多謀呂后，開通絲路張騫，千里出塞王昭君，獨尊儒術董仲舒，文史至尊司馬遷，東漢史家班固，造紙始祖蔡倫，地理學家酈道元，設計大師宇文愷，三藏法師玄奘，盛唐畫家閻立本，一代藥王孫思邈，一代畫圣吳道子，七絕圣手王昌齡，一代詩仙李白，一代詩圣杜甫，詩畫巨匠王維，盛唐詩人白居易，顏體始祖顏真卿，柳書始祖柳公權，晚唐詩人杜牧，絕代佳人楊貴妃，唐蕃聯姻文成公主，哪一個名字不是千古流傳，婦孺皆知？這些著名人物大都出生或生活在長安，他們不僅是長安的光榮，也是中華民族的驕傲。如果說一代代封建帝王是一輪光彩奪目的明月，那么一代代著名歷史人物就是明月旁的滿天星斗。雖然一顆顆星星的光芒不足以與明月爭輝，但無數的星星共放光輝就可以光彩奪目，橫貫長空。

長安是虎踞龍盤之地，長安是文脈貫通之地，長安是鐘靈毓秀之地。長安，名勝古跡星羅棋布，中外游客川流不息。走進長安，可與天地對話，可聽先賢教誨；走進長安，就走進了盛唐詩歌的幽雅意境；走進長安，便穿越了五千年的歷史風云。行走在長安的大街小巷，總覺得有似曾相識的歷史名人與我擦肩而過，這種穿梭在歷史與現實，夢幻與避想中的感覺美妙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