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坤 李建貞
受傳統的和國外的優秀文化的哺育,遵行可以無師自通,不可無書自通的理念,我對人類的優秀文化遺產和人類先進的思想一直充滿了感激和敬畏之心,不斷自我教育,實踐從畫名人、塑名人到書名人三部曲的藝術人生。所以,在我的藝術創作旅途中,歷史文化“名人”成為我重要的創作主題和靈感。
為什么選擇他們呢?因為他們是不同歷史時期人類的優秀代表,為我們留下了寶貴的文化精神遺產,人類這些先進思想和優秀文化就如同生物多樣性,不是由單獨的某個國家的先賢創造的,是相互依存的、共通的,所以我們作為地球村的一員,要充滿敬畏和感恩,要繼承好。他們是使人類社會天平不致于失衡的重量級精神砝碼。這也符合我國孔圣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的思想,有利于在全世界弘揚我國優秀文化。
畫名人——肖像外交大使
我主張一個藝術家應該用自己的藝術來回報社會,要跟群眾最關注的事業結合在一起,創作的天地才會更加廣闊。所以,我選擇去塑造、繪畫人類歷史上公認的宗教家、發明家、思想家,弘揚人類優秀文明,維護文化多樣性。20世紀末,我應邀為安南、加利、曼德拉、克林頓、卡斯特羅、薩馬蘭奇等152位國際名人、政要寫生創作了水墨肖像畫,并獲得他們的簽名題詞和首肯,我因之被海內外譽為“肖像外交大使”“藝術和平者”。
為名人畫像,絕非易事。首先這些“模特兒”不好隨便指揮,而且他們的時間很寶貴,所以我一般就在二十多分鐘的時間完成作畫。這首先就是毛筆的功勞了。倘若當時我手里拿著的是鉛筆和橡皮擦,元首回過頭來,皺皺眉:“哦,鉛筆!”或許就不會那么配合了。所以我要感謝我們祖先傳給我們的這枝毛筆是多么神奇,中華文化在國際上是多么富有魅力!
而且,在藝術表現手法上,我打破了中國水墨人物畫線描的傳統,以線與塊面相結合的手法表現人物的內在神韻及外貌特征,使作品巧妙地融傳統與現代于一體,形成了富有時代特色的袁氏中國水墨人物畫。要在很短的時間內畫出世界名人肖像,是對一個畫家是否有高超畫技真功夫的一種考驗。這和我從小練就的繪畫基本功也是分不開的,也要感謝祖國邊疆少數民族兄弟的培養。
18歲,我在云南省藝術學院附中上學,期間曾隨文藝采風隊到云南邊疆少數民族地區金平縣苦聰山寨深入生活近一年,畫了大量寫生作品,積累了創作素材。白天描繪大自然賦予動物鬼斧神工般的造型、色彩、線條以及“個性”之美;晚上點著油燈,部落里的苦聰人兄弟免費為我當模特。一個樸實的小伙子拉著弩,沉重的弩抵在胸上,當我的模特。在這種情形下,我還能慢悠悠地畫嗎?這使我必須在很快的時間里,以極其精煉的筆法,表現對象所滿意的形象,這就形成了我特定的畫風,奠定了我繪畫的堅實基本功。
所以我畫得很自信。自信緣何而來?如果不掌握一個人額頭的傾斜、眉宇的微坡、耳廓的轉折,只有激情是沒有用的。在我看來,這些名人也是地球村的村民,他們那兒是一個寨子,我們中國也是一個寨子,通過這種人與人心靈、感情的交流,文化的交流,也就促進了地球村的文明與進步。因此,有人稱我的百余幅名人寫生肖像是“地球村部落首領的集合”。
塑名人——崇高的精神指向
在我的人物肖像和動物繪畫被世人接受和認可后,很多人將我的創作僅鎖定在繪畫領域。實際上,我的父親袁曉岑乃是中國當代繪畫與雕塑的先行者、最早的身體力行者,是他將西方藝術引進中國,尤其著力推動羅丹雕塑藝術對中國的傳播影響,與劉開渠、王臨乙、曾竹韶、傅天仇等一道為開創中國現代雕塑體系作出了杰出貢獻。因此,對于雕塑創作我是子承父業。
我做雕塑,并不是建立在對繪畫的否定上,相反,我仍秉持著繪畫的美學旨趣,力求將精致的“速繪”變成果敢的“速塑”。如果激情和新鮮感會隨著深入刻畫而衰減,我寧愿讓雕塑保留在習作狀態。因而我的雕塑比一般雕塑有更多情感的留痕。在創作技法上,我的繪畫與雕塑一脈相承。在繪畫的用線用色上,我盡量避免輕浮的流暢和純熟,而寧可選擇艱澀的頓挫、堆砌,有意保留未曾被涂改的痕跡。在我的雕塑上,同樣也能感受到這一風格,我用立體皴法營造出斑駁、滄桑的歷史感,以此來表現我對這些英雄、文豪的崇拜,服務于紀念性偉人塑造,寓意于氣象浩大,凸顯精神指向崇高。
我的名人雕塑不僅為中國藝術帶來了國際性聲譽,還搭建起友誼的橋梁,是獲得“總統最高榮譽勛章”等國際獎章最多的中國藝術家。近年來,我創作的國際名人雕塑已被日本、希臘、俄羅斯、美國、波蘭、斯洛伐克、意大利、保加利亞、肯尼亞等國政府、國際組織和博物館收藏安放;14尊銅像《鑒真》《亞里斯多德》《柴可夫斯基》《什捷法尼克》《卡斯特羅》等,被選作國禮,國家領導人出訪時分別贈送給了各國元首。
書名人——傳播智慧的國粹
書法與所有姊妹藝術一樣,藝術形式只是載體,承載的內容十分關鍵。名人箴言是人類先進文化和智慧的結晶,是全人類共同的珍貴財富,具有趣味性、知識性及哲理性,且短小精悍、易讀易記易懂,因之有《袁熙坤書名人箴言》誕生。我用極富神韻和表現力的中國傳統書法將中外名人箴言呈現出來,以與天下雅士共賞。
怎么書?前人說:“草書不入格,神仙認不得。”為了讓多數人容易看懂,我選擇行書為之。字如其人,書如其人。我的書法藝術游走于水墨、油畫(包括油畫)到雕塑之間,繪畫之線條、色塊及雕塑的鋼線鑄塊,自然生成了我書法作品中忽若游絲忽若鑄塊、線塊聯擊剛柔相濟、黑白呼應享有空間層次、繪畫語言和雕塑實感映襯交叉之特色,即我書法之個人風格。
我出身國畫世家,秉承家學淵源,自幼學習西洋畫但仍堅持用毛筆畫素描,畫了大量水墨速寫。詩為魂,書為骨,中國畫姓國,再好的基本功,必須在宣紙上立得住,因之毛筆于我功不可沒。拳不離手,曲不離口,毛筆不離“毛筆哥”,走到那里都可以毫端妙用。
后來到“文革”時期,我被趕到車間勞動。為了不使繪畫業務荒疏,我與車間工人換工,工人們幫我干活,我則為“階級弟兄”們勞動現場畫像。當時因為是“地下”工作,怕引來橫禍,為了方便作畫,我發明了“自來水毛筆”隨身攜帶。我的發明是將自來水鋼筆的筆頭拆下,用小楷毛筆頭塞上,自來水鋼筆就變成“自來”藍墨水毛筆(因藍墨水不凝固且下水流暢,我也顧不及其保存價值),這就是我對毛筆情有獨鐘的佐證。往后的藝術道路上,無論寫字或繪畫,毛筆如影隨身,我成了真正的“毛筆哥”。再往后我漂洋過海,應邀為百余位國際名要寫生創作水墨肖像畫,獲得“肖像使者”的美譽,也是毛筆的功勞,這點前面也說過了。
我把藝術建立在環境保護、傳播人類優秀文化精神、弘揚真善美的使命上。所以,熟悉我的人,或許不會將我的成就完全歸功于我的藝術,而是會想到是一股熱愛環保的巨浪在推動著我的藝術事業。2010年,聯合國環境規劃署授于我首任“聯合國環保藝術大師”稱號,以表彰我多年來以藝術家的社會責任感在推動環境保護理念傳播方面所做出的貢獻。
如果為藝術而藝術,就如同為喝酒而喝酒,毫無意義。藝術作為人類靈魂的一片棲息地,在任何時候,藝術家都不能只求“獨善其身”,更應該有“兼濟天下”的胸懷和理想,承擔社會責任。我經常想到的一幕,是在風和日麗的日子,幼兒園的阿姨或年輕的媽媽帶著孩子來到北京金臺藝術館外的草地上,指著雕塑給孩子講述偉人們的歷史事跡。
袁熙坤: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員、北京郵電大學數字媒體與設計藝術學院教授
李建貞:北京郵電大學數字媒體與設計藝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