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

李治言

陽光熹微，絲絲縷縷，浸入層層薄霧，柔和而溫馨。地平線上，一輪紅日點亮了那座山，一個亙古不變的身影伴隨著縷縷青煙，再次被勾勒在這唯美的畫面中，平凡卻又偉大。

清晨，我來到了山腳下。背后朦朧的薄霧抑住了那茂盛的碧綠，星星點點，如一個羞澀的仙女，藏身于白紗之后，時隱時現。眼前是一座破舊的小木屋，泥土的芬芳縈繞在它的周圍，一塊塊的木材密布著裂紋，一圈圈年輪被細細勾勒，訴說著滄桑。伴隨著吱吱的聲響，我推開了小門，灰塵如一張網，撲面而來。這一定沒人住吧？正想退出去，一個滄桑的聲音從身后冒出：“小伙子，來玩的吧！”聽到這聲音，我著實嚇了一跳。回過頭來，一張烏黑而布滿溝壑的臉出現在眼前，我的目光在他身上飛快地游走，最后定格在那一雙手上。一道道的傷痕深深淺淺，縱橫交錯，他的手腫得如饅頭一般，還抓著一個鐵夾和一個滿是垃圾的布袋。他衣著破爛，唯一平整的，便是他衣服上胸前的四個字：護山工人。我突發奇想地問：“大爺，我可以跟你一起護山嗎？”他有些錯愕，但還是答應了。我拿起一個鐵夾跟了上去。

山間的霧氣漸漸散去，掛于天邊的太陽終于展現出它的笑容。游人逐漸增多，花兒的芳香填滿了空氣中蕩漾著的紫色的神秘，眼前的這一切是那么朦朧、美好。

一路走走撿撿，不知不覺我們已經到了半山腰。我們坐下來休息，我的目光再次被他所吸引。突然，他眼睛一亮，黯淡無光的雙眸像是看到珍寶一般，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原來有一棵樹上掛著一只塑料袋。只見他雙手撐著站了起來，慢慢地向那棵樹徑直走去。他先是用手一把抱住那寬大的樹干，兩腳緊緊一夾，一點一點地向上挪動，我仿佛聽見骨頭摩擦的聲音。突然，他似乎要從樹上滑落下來，可他猛地抓住一個樹枝，兩腿一用勁，停了下來，真的好險。他的手指深深掐進了樹干里。他突然一把抓住了一只袋子，向下猛地一拉。由于用力過猛，一根根樹枝在他手上留下了道道傷痕。

等他下來后，我回過了神。看著他平靜的神色和那雙慘不忍睹的雙手，輕輕地問：“大爺，您是怎樣做到的，不怕危險嗎？”他的嘴角微微揚起，有驕傲，也有平靜，“習慣了”。

夕陽西下，是這樣一位山腳下的巨人，偉大的人格如洶涌的浪濤，洗滌著我的靈魂，讓我為之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