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戲曲舞美裝置成為觀眾的想象支點

馮璋

〔摘要〕戲曲的舞美裝置講究象征、點綴、空靈、寓意、裝飾等，它不但給表演者帶來極大的靈動性，也給欣賞者帶去無限的想象力和視覺沖擊力，能給演員和觀眾的表演空間、視覺空間插上想象的翅膀。

〔關鍵詞〕舞美裝置戲曲特征想象空間

沒有想象就沒有藝術。沒有想象就沒有藝術欣賞。觀眾沒有對戲曲舞美裝置產生聯想和感受，就難以達到詩論家司空圖先生提出的“象外之象，景外之景”的意境。如揚州瘦西湖的一個園林大廳上寫著“透風漏月”四個字，讓我感觸尤深：明明捉摸不著的“風”，明明遠掛中天的“月”，都可以叫它“透”進窗里，“漏”到屋內，一攬到我們身邊。這種中國民族藝術獨到的空間意識也印證出我們戲曲舞美裝置的空間表現特點，即點綴、象征、空靈、裝飾、寓意等，帶著濃郁的浪漫主義色彩，讓人產生無限遐想，還給表演者及欣賞者帶來無窮無盡的想象空間。

婁底市地域文化傳承研究中心創作演出的大型現代花鼓戲《鄉里鄉親》，是一出寫樸實的民風、濃郁的鄉情、高尚的品格、傳統的美德的戲。故事講述的是，本是如同手足的一對鄰里，因一場意外的車禍從友人變成仇人；最后，通過痛苦的煎熬，靈魂的洗禮，相互原諒，相互理解，化干戈為玉帛，重歸于好，體現了構建和諧社會中新的人際關系。這種內在矛盾沖突十分尖銳，情感糾葛十分復雜的心理寫實戲，舞美設計者卻根據戲曲“虛實結合”的特點，用大寫意的手法，框架式的結構，以大楠竹為基本元素，只設計了一個竹制大屋頂和幾根大竹柱。這樣的設計開始頗有爭議：“這么簡單，這么抽象，與全劇的風格吻合嗎？能揭示人物的深層心理嗎？……”但是，通過整體布局和舞臺裝置，竹元素的運用，一下給觀眾提供了一個該劇發生在有著竹子般高貴品質的竹鄉的感覺。一個竹制大屋頂連著兩家，又告訴觀眾這原本是像一家人一樣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相鄰相親的寓意。而立在舞臺上幾根象征性的大竹柱，讓演員的表演和行動穿梭其中，不但舞臺調度自由，而且空靈得有魚兒在碧波中遨游之感。尤其，當意想不到的車禍陡然發生，竹制屋頂突然垮下一半，給觀眾一種天塌下來的恐慌感和視覺沖擊，產生一股對人物命運十分擔憂的懸念。看似默默無聲的舞美裝置，其構架的樣式，制造的環境，渲染的氛圍，起到了點綴規定情境，合理安排表演空間，布局舞臺結構，為整臺演出增光添彩的表現功能和審美作用。這，就是戲曲化的舞美設計和舞臺裝置帶給觀眾的沖擊波及想象力。

中國戲曲藝術，原本就是想象的藝術，尤其是舞臺美術和裝置，是給演員的表演空間插上想象翅膀的藝術。如一個沒有墻體、吊在舞臺中央十分簡單的窗戶，通過“漏”、“透”出去，可讓觀眾從演員的表演中看到和想象到更多的事物和情致。如同中國畫，寥寥數筆，其意無窮，尺幅千里，意在紙外。中國戲曲的舞臺裝置中，一絲垂柳、一虬青松、一輪彎月、一塊路碑、一架水車等，就像是一個個音符，可從中演奏和變奏出變化無窮的樂章；就像一個個點綴和象征，能激發觀眾無盡的遐想，甚至產生思維動感和情感擴展。這，就是中國戲曲舞美裝置的特征，它能把有限的舞臺空間無限地擴充，讓每一墻、每一窗、每一木，都成為有情之物，成為“會說話”、“會交流”、“會傳遞”的表現載體，并營造出讓人久久難忘的傳神意境。

要做到以上這些，我們戲曲的舞美工作者首先要弄清戲曲藝術的基本特征和“虛實結合”、“虛實相生”、“以虛代實”、“以假亂真”的原理和規律。戲曲表演能以一當十，以點帶面，以局部表現無限，以間接替代直接，完全不拘泥于生活之詳實，因而也奠定了舞臺裝置的樣式感和獨特性。傳統戲中舞臺正中一桌二椅的舞美樣式，就是這種獨特性處理的最好說明。一條凳子可當作坐椅，搬到桌子一端可作為步上高山的階梯，如果打倒放在地上可認作是窯門或牢門，等等。不少點綴性的布景和裝置都是抓住事物的特征，選擇典型的物象顯示特定的生活環境，來配合演員的表演和行動。這種假定性和象征性，觀眾不但相信和認可，反而給他們增加了聯想和審美愉悅。這樣的布景和裝置形象，比起在舞臺上盡是繁瑣堆砌顯得更有藝術真實感和回味感，甚至讓觀眾緊緊沿著這種獨特的處理樣式，遨游在拓展的視覺空間里。

現代的戲曲舞美設計和舞臺裝置，根據時代的變化和觀眾的審美需求又更呈多樣性、流動性、綜合性。如可轉動或移動的平臺、可流動和當眾變遷的景片、可任意組裝的框架和幾何圖形，可升降的舞臺及樂池、可替代天幕的多功能大屏幕等等，根據劇情發展和人物的動作來分割組合舞臺空間，稱為“活動裝置”。這種“活動裝置”的運用，這種“多視點”、“多功能”的活動樣式更靈動地體現了各種多樣的場景和不同的空間結構，更讓觀眾的想象空間得到了多方位、多角度、多視覺的多元拓展。同時，也讓現代燈光像一支支魔幻般的彩筆，描繪出更加色彩斑斕的舞臺畫面，從而更形象而深刻地揭示人物心理，烘托舞臺氣氛。

故此，我以為，戲曲的舞臺裝置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種提煉、濃縮、點綴、暗示、象征和美化，是舞臺假定性特征的形象反映。這種特征和功能，不但能給表演提供多維的活動空間，也給觀眾帶來想象的空間、心靈的感召、情感的共鳴，并獲得無限多樣的時空效應和審美心理。

（責任編輯：尹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