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聲聲（九）

安武林

羅小慶沒法不生氣。

小毛把她的小玩藝兒攤了一床，攤了一地，好像辦什么展覽會似的。

這本是一個清凈之家、干凈之家，但自從有了妹妹小毛后，整個情況全改樣兒了。

小毛很滿意，這些都是她的個人財產呀。她的小人書，小玩具，水彩筆，她一一把它們鋪開。她哼著兒歌，一會兒弄弄這，一會兒弄弄那，忙得不亦樂乎。

羅小慶訓斥過妹妹好幾次。妹妹哭成了淚人兒，她覺得挺委屈，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錯。羅小慶看見妹妹傷心的樣子，心想：“妹妹真可憐。要是媽媽在家，她會向媽媽告狀的。可是，媽媽不在家，她只好哭了。”

羅小慶見硬的不行，只好來軟的。他說：“毛毛，你看家里多亂呀，哥哥幫你收拾一下吧。”他彎下腰，想把那些東西整一整。

妹妹小毛馬上就跑過來了。她噘著嘴，生氣地說：“別動我的東西。別動，別動。”小毛推搡著羅小慶。

羅小慶本想再訓斥妹妹一通，但他有了幾次教訓，所以他無奈地說：“好，好，不動，哥不動你的東西。”

羅小慶坐在沙發上，生悶氣。他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呀。

小毛不理睬羅小慶，繼續擺弄她的東西。她不斷調整東西的位置。擺這兒，不合適；擺那兒，不合適。就是一本小人書，她也要調上十次八次的。

羅小慶看見屋里亂七八糟的樣子，就心煩意亂的。他干什么都沒有情緒。

“過來，毛毛，哥哥有個小秘密。”羅小慶說。

“什么，什么小秘密，快點告訴我！”小毛快活地跑過來，向他撒嬌。

“啊，我想想。”他不過是隨口說了那么一句，沒想到一下子吸引了小毛的注意力。

羅小慶轉動眼珠，想了半天，才說：“一會兒有人到我們家來。”

“是誰呀？我認識嗎？”小毛問。

羅小慶看見了那本《狼外婆的故事》的小人書，他心里有了主意。

羅小慶說：“是狼外婆。”

小毛快活地拍著小手，說：“我認識，我認識。我在小人書里看過。”

小毛問：“狼外婆什么時候來呀？”羅小慶說：“你要是把你的東西收拾了，狼外婆就來啦。你不收拾的話，狼外婆就不來啦。”

小毛突然抓住了羅小慶的手：“哥，你起來，快點起來。”

羅小慶問：“干嗎？”

小毛說：“幫我收拾東西呀！”

羅小慶說：“好，我們一塊兒干。”他心里暗暗發笑，嘿，這一招還真靈。

他想，對付妹妹，得動腦子才行。看來，過去他的方法是簡單了一點。

他彎下腰，幫助妹妹收拾她的那些寶貝。不一會兒，屋子就收拾得干干凈凈的。

小毛問：“哥，狼外婆怎么還不來呀？”

羅小慶說：“可能在路上吧。”

“那，我去開門。”小毛說。

小毛沖出臥室，站在門的把手前，踮起腳尖開門。可是她的個子太矮，手夠不著門的把手。

羅小慶正在沙發上坐著，偷樂，突然，他聽見一聲沉悶的咕咚。他的身子一機靈，啊呀，壞嘍。

他飛快地跑出屋外，見妹妹小毛正躺在地上。“小毛，小毛，摔傷了沒有？”他扶起妹妹，緊張地問。

小毛可能被嚇傻了，兩眼定定地瞅著哥哥，過了幾秒鐘，這才放聲大哭起來。

“不哭，不哭，小毛是個勇敢的孩子。”羅小慶抱起妹妹，安撫著。

他把妹妹小毛抱回床上，然后摟著妹妹，哄開了小毛。

小毛的腦袋拱進羅小慶的懷里，嚎啕大哭一會兒，然后抽抽搭搭地小聲哭。

哭著哭著，一切聲音都沒有了。羅小慶一看，妹妹睡著了。他給妹妹蓋上毛巾被，輕輕地抽出胳膊。

“哎呀呀。妹妹就像含羞草的葉子一樣嬌嫩，輕輕一碰，都會遭到傷害。以后，可得當心點兒。”他胡思亂想，并暗暗提醒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妹妹小毛醒了。

“——哥，哥，我做了一個夢。”小毛說。

“——夢見什么啦？”

“——狼外婆。”

說完，她扭過身子，又睡著了。羅小慶想：多么可愛的妹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