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我

卿英

我是誰？我從哪里來？要往哪里去？在我發現自己的時候，我已經在這個地方了，一個陌生女孩的家里，她安詳地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房門敞開著，垂落著一排五顏六色的水晶珠簾，一只金黃色的大狗站在那里，它沖著我嘶啞地喘吠著，仿佛在哭泣，一邊往后一退一進的，珠簾搭在它的背上。

我朝它走去，它發出“嗯嗯”的聲音，眼睛往下耷拉著，它似乎在哀求我什么，我看了看它，然后穿過珠簾。外面是一個幾十平方米的花園，和房間差不多大小，各種品種的花以不同形式存在，有些在浴缸里，有些屹立在墻壁上，腳下的草坪像是剛做完理發，整齊而利落，和著這些風華正茂的花兒們，一片生機勃勃。

我沒有過久地停留，我想出去看看，我知道它跟在我的后面。左前方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美發廳，門口右邊的墻面掛著一個簡單的圓柱形旋轉霓虹燈，門口坐著兩位年輕的男孩赤膊著上身，圍在小圓桌前無聊地玩著紙牌游戲，只見他們緊皺著眉頭，熱浪把他們的皮膚烤得油光發亮，偶爾吹來的微風也沒能舒展他們的眉頭。

小區門口，有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在那里踱來踱去，穿著保安的制服，他那張過分嚴肅的表情讓人看了很不舒服，我下意識地對他表示反感，就那么一眼我趕快別過頭去看向其他的地方，在我的心里甚至對他感到輕視，我也不知道為何對一個陌生人有如此大的情緒反應。

一家賣花的小店高架子上的百合，白色、黃色、梅粉色，可惜花苞幾乎都已開放了，比它矮一層擺放著的向日葵，每株都非常瘦小，葉子大部分支離破碎的，看上去像是營養不良。

這些陌生的街道又好像似曾相識，我只能聽憑感覺沿著一條街道不斷地一直走下去。

一個名叫“全家”的超市的透明玻璃門“叮咚叮咚”的響個不停，里面收銀臺的服務生疑惑地往門外看來。人們從那兒進進出出，他們應該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往哪兒去，回家，或者別的什么地方，至少有那么一個方向，一個目的地。

天空漸漸暗了下來，不是因為時間。一顆一顆豆子般大的水珠“啪啦啪啦”地就向著地面打了下來，沒有雷鳴，也沒有閃電。我看著人們四處躲閃，想著也許我也應該學學他們，我雙手遮頭，毫無多慮地向著大鐵門內跑了進去。

那條金黃色大狗看見我站了起來，搖著尾巴，它看起來不再那么的哀傷了，繞在我的身邊轉著圓圈，還不時地停下來看著我嗚咽嗚咽地叫著，床上的女孩還是躺著一動也不動。

我走近歪著頭打量著她，她看起來似乎不是很好，臉色泛青，眼圈黑得像熊貓，我想她應該真的太累了，太久沒有睡覺。雨天，她卻捂著被子，一頭烏黑濃密的頭發散落在枕邊。她有一種特別的美，我決定守護著她，直到她醒來。

那只大狗就站在我身旁和我并排，它也和我一樣聚精會神地看著她。外面的天色漸漸變暗了，沙發前圓桌上的兩支快要燃盡的大蠟燭也在奄奄一息地拼上最后的光輝。我喜歡它們，它們看起來讓我感到溫暖。我站在窗簾后的一個角落，它，那只大狗困惑地看著我，我喜歡角落，躲起來，不那么起眼，讓我覺得安全，雖然沒有人看我。

我們都睡了，一個睡不醒的女孩，一條名叫golden的大狗，還有不知道自己是誰的我。

編輯/周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