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黃昏

周若瑤

那一年的黃昏，只記得是絢爛的，是悲痛的。

女孩小小的身軀追趕著抓不住的背影，跌跌撞撞地消失在遠方，那個背影，是他死去的父親。

黃昏的光束，那些橙色、紫色、藍色的光交織在一起，就像奇異世界里那詭異的天空，小女孩聽著母親的哽咽，聽著屋外的哭聲，吵鬧聲，聊天聲，各種聲音混在一起，營造了一種夢境的感覺，是如此地不真實。其實，她是多么希望這只是一場夢，夢醒了，她的父親依舊在對她笑。

夢只是夢，就像現在的事實是，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

父親去世的時候是黑夜，是在家附近那座罕有人跡的山上。他的父親躺在地上，身旁，一頭死了的野豬，以及一個被他救下的女孩。

這些都是聽母親說的。母親看上去很平靜，但深邃的眼底仍透出了難以掩藏的悲哀。她沒有多問，她明白，這只會使母親更傷心。她討厭那個女孩，即使沒有見過，也很討厭。她自嘲地笑笑：爸，用生命去救一個毫不相干的人，這真的比我和母親還重要嗎？

光陰荏苒，幾年便這么過去了。

這一年，她高中畢業。生活不會一帆風順，她想繼續求學，但卻不忍母親每日那樣辛苦勞累。

有一天，她莫名其妙地收到一大筆款項。她拿著那封信，望著遠方。遠方，又有怎樣的故人呵？

終于，她等到了那個人，那個曾經她很討厭的人。她震驚，錯愕，頭頂的天空一望無際。更令人震驚的是，她發現女孩與自己的容貌是何等相似！女孩從容地笑著，毫不理會她的震驚：“看到了吧，你的父親是把我當作了你，當作了他的女兒。”

原來是這樣。

黃昏，她與那個女孩并肩走著，一如當年橙色、紫色、藍色的光交織在一起，只是這次她的心中安安靜靜。夕陽變幻著它的色彩，一切的一切都只是靜靜的。

恍惚間，有個男子在不遠處面帶笑容，向她們揮手。

那是她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