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友蘭：好的音樂是內心自然的表達

2015年9月28日，在美國朱利亞音樂學院為習近平主席及夫人彭麗媛舉辦的音樂會上，一位16歲華裔女孩與兩位芭蕾舞專業同學聯袂表演的肖邦《夜曲》博得全場喝彩，美國《僑報》還對此做了專題報道。這位彈奏鋼琴的中國學生名叫季友蘭。春節期間，借季友蘭短暫回國的機會，筆者采訪了她和她的媽媽李昕女士。

從小走上音樂之路

季友蘭出生在一個音樂世家，父母都從事音樂表演和教學工作。小時候，看見媽媽在家里給哥哥姐姐們上鋼琴課，她覺得很新奇，自己爬到琴凳上模仿。媽媽看她模仿得有模有樣，便開始教她彈琴。季友蘭很喜歡給大家彈琴，鋼琴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學琴半年后，季友蘭首次參加中央音樂學院校外鋼琴業余考級就獲得優秀，并在優秀學生音樂會上進行表演。后來在媽媽的悉心指導下，她相繼榮獲“星海杯”全國青少年鋼琴比賽業余組第一名、“走進莫扎特”全國鋼琴比賽業余組第一名、北京市中小學生藝術節鋼琴比賽第一名，這些榮譽讓她學起琴來更有動力。

8歲時，季友蘭去深圳參加“舒曼杯”亞太地區鋼琴總決賽，并獲得專業A組第一名和四個單項組第一名。一位德國著名鋼琴家很喜歡她的演奏，想讓她到德國學習，但媽媽覺得她年齡還太小，希望她先在國內打好基礎。

小學四年級時，季友蘭考入中央音樂學院附小，師從著名鋼琴教育家凌遠教授。凌老師對學生的要求十分嚴格，無論技術還是音樂都摳得非常仔細。她讓季友蘭彈了許多音階、琶音、練習曲和古典風格的樂曲，為她打下了扎實的基本功，還給季友蘭提供了各種演出、比賽的機會。2011年，季友蘭榮獲美國音樂公開賽第一名和維也納第三屆Ro-sario Mareiano國際鋼琴比賽第一名。

季友蘭小學六年級時，來北京挑選學生的美國朱利亞音樂學院預科部主任卡普林斯基教授聽了她的演奏后，覺得她非常有靈氣，音樂表達也很自然，當即發出邀請。雖然當時還沒有出國學習的計劃，但是能夠被朱利亞音樂學院預科部錄取，能夠跟這樣一位世界著名鋼琴家學習，讓季友蘭一家人很欣喜。

少小離家成為小留學生

2012年秋天，12歲的季友蘭遠渡重洋，成為了一名小留學生。美國的音樂學院沒有附中，朱利亞音樂學院預科部所有課程都安排在周六，平時學生們照常上普通中學。雖然考入預科部的學生都有著良好的藝術天賦和較高的專業水平，但他們中只有少數人會從事音樂藝術行業，其他人則會進入耶魯、哈佛、哥倫比亞等綜合大學繼續深造。

作為一位琴童家長，同時也是一位專業音樂教師，在陪伴女兒學琴的過程中，季友蘭的媽媽李聽深深感受到了美國音樂教育理念和教育體制與國內的不同，她說“美國的音樂人才培養與國內的不同之處首先體現在對文化課的重視上。在國內，專業音樂院校對文化課的要求不是很高，而且還經常要為專業課讓道。但在美國，中學文化課一門也不能疏忽，不完成作業或者考試不及格就沒有成績，也就畢不了業，美國人是不會因為你要練琴或參加比賽而給你減免文化課的。蘭蘭只是每周二和周六去朱利亞音樂學院預科部上專業課和其他音樂課程，平時都在普通中學學習，英語、數學、科學、歷史等這些美國孩子學習的課程她都要學，課業負擔還是比較重的。中學每天下午3點半下課，她回到家首先要完成作業，然后才有時間練琴。剛開始，蘭蘭把很多精力用在了文化課上，有時出去演出、比賽，她也要利用在機場候機的時間寫作業。”

李聽還說：“除了專業主課，預科部還設有視唱練耳、樂理、音樂史、復調、指揮、合唱、室內樂、音樂心理學等課程。雖然蘭蘭學習和練琴的時間不如在國內音樂學院附中那么多，但是很有效率。學校在課程安排上也處處為學生著想，很緊湊，也很有秩序，學生可以用最集中、最經濟的時間來學習。比如蘭蘭的室內樂課，就是上課之前幾個同學在一起合一兩個小時，合完就直接去上課了，非常有效率。還有各種演奏會，學校也都盡量根據學生自己選擇的時間安排。”

關于卡普林斯基教授，李聽說：“送蘭蘭到美國學習，一開始我心里也不是很有底，但現在看來還是挺幸運的，特別是遇到了卡普林斯基教授。她有非常好的教育理念，就是讓孩子自然地接觸音樂、表達音樂，只要孩子每年都有新的進步就很好。國內的音樂教育有好的一面，學生的基本功都很扎實，但是不太重視音樂上的表達，更多的還是拼技術，學生彈起來不是很隨心。美國的孩子可能在技術上不如我們，但是他們太有樂感了，而且曲目也相當豐富，很多我們都沒有接觸過。鋼琴教學不能偏離音樂，必須要從音樂出發，孩子才會有興趣，才能有一個長久的發展。如何把技術訓練轉化為實用的彈奏技巧，從而更好地表達內心的音樂感受是我們需要反思的。另外，卡普林斯基教授也很重視學生學習的獨立性和個性，她的學生彈巴赫沒有重樣的，裝飾音和一些即興的處理都不一樣，這種情況在國內是很少見的。”

李聽最后補充道：“還有一點我覺得特別好，就是他們非常重視舞臺實踐，每周六從上午12點到晚上7點所有演奏廳都有音樂會。學校已經形成了一整套激勵機制，讓學生把課堂上學到的東西馬上帶到舞臺上去實踐，這種鍛煉非常有效，而且是不同層次的：每個主科老師的班里都有小型演奏會，且每周都有；各個專業每周有演奏會，每人每年至少參加一次，且公開給學校師生表演；學校的音樂會是完全對外的，音樂會的演出資訊公布在校園網站上，紐約市民都能看到；學校還會選派優秀學生參加其他學校或境外舉行的音樂節等學術活動。2015年11月，蘭蘭代表預科部參加荷蘭阿姆斯特丹青年鋼琴家音樂節，并舉辦了個人獨奏會。另外，學校還特別重視室內樂和合奏訓練，全校一共有80多個室內樂重奏組。蘭蘭同時參加了兩個組，一個二重奏和一個三重奏，有兩個老師給他們上課，也要定期參加演奏會。學校每年都有兩次協奏曲比賽，獲勝者不僅可以免除學費，還能與管弦樂團合作演出，這種機會對于表演專業學生來說特別難得。2014年，蘭蘭就曾榮獲‘貝多芬鋼琴協奏曲比賽第一名，得到了與預科部管弦樂團一起排練和演出的機會，并因此獲得了很多寶貴的樂隊經驗。”

為彭媽媽表演

轉眼三年過去了，赴美學習的季友蘭不僅開闊了眼界，也更加喜歡音樂、享受音樂，她就像一條快樂的小魚在音樂的海洋中自由嬉戲。

談起自己的變化和成長，季友蘭感受最深的是美國老師對她的啟發和引導，“剛開始跟卡普林斯基教授學琴時，她幫我改了很多不好的演奏習慣。我原來彈琴手指動作比較多，‘彈的痕跡明顯。她認為技術是為了方便，如果不方便就要改過來。另外，在音樂上她也給了我很多啟發，她會講故事，給我看一些畫面。后來我逐漸有了自己的音樂感覺，她就不講那么多了，她認為好的音樂是從內心自然流淌出來的，我們都是心里有音樂的孩子，要彈出自己的心聲。彈得好的地方她會幫我保留下來，不對的地方她會幫我糾正，但是她從不強迫我和別人一樣，希望我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見。”

季友蘭是一個樂觀自信而又十分要強的姑娘，專業課成績都是A+。學校和老師都很信任她，有什么重要演出和比賽都讓她參加。2015年，季友蘭首次參加專業化程度非常高的范·克萊本國際青少年鋼琴比賽就有出色發揮，經過四輪較量，她從24名各國選手中脫穎而出，取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績。之后，她又代表學院為陪同習近平主席訪問美國的彭麗媛女士表演。雖然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但是談到那段特殊的經歷，季友蘭依然一臉興奮。

“正式演出前一個多月，老師就讓我準備這首樂曲了，可能是出于安保的原因，一開始并沒有告訴我為誰表演，直到前一天走臺時，我才知道自己是要為彭媽媽演奏。學校對中國貴賓的來訪高度重視，走臺時各個專業的負責人和教授們都非常認真。朱利亞音樂學院設有音樂、舞蹈、戲劇三個專業，一共準備了四五個節目，參加演出的有在校生，也有從校外請回的校友，而我是唯一一名預科生，也是唯一一名音樂專業的學生。表演會的現場氣氛特別緊張，但是能夠為彭媽媽表演，我很開心。演完后，彭媽媽問我從哪里來，我告訴她我來自北京。看到她，就像看到家鄉來的親人一樣親切。”

可以說，季友蘭走了一條與國內音樂學院附中同學不盡相同的求學之路。雖然父母希望她能夠上一所綜合大學，但季友蘭還是想把音樂作為終身的追求，“我喜歡鋼琴，也很喜歡室內樂，當然更喜歡我的老師，老師在哪兒，我就在哪兒。”季友蘭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