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戶種植轉向的決策行為經濟評估

陳麗暉 徐孟志

摘 要：本文選取西雙版納攀枝花村實地調研數據，DEA數據包絡法和價格預期的經濟評估，顯示農戶茶葉種植轉向橡膠的經濟不合理性，其錯誤決策源于對價格預期的誤判。重視當地資源環境優勢，在鄉村種植中關注自然條件門檻限制，可避免單純市場價格導向帶來的農戶跟風種植錯誤預期和風險。

關鍵詞：農戶；種植；決策行為；經濟評估；DEA數據包絡法

中國分類號：F327 文獻標識碼：A DOI：10.11974/nyyjs.20160431057

農業種植結構調整需要在自然條件的基礎上遵循經濟規律，充分發揮區域比較優勢。作為世界上生物多樣性最豐富的地區之一，云南西雙版納的地域屬性使得作物種植的選擇空間廣闊，而今，該地區卻呈現作物種植單一化現象。橡膠、茶樹與甘蔗等經濟作物構成了西雙版納農林經濟的主體，在市場價格的影響下，橡膠種植區域不斷擴張到不適宜種植地區[1]。

作為農業生產經營的主體，農戶的種植決策，即對種植作物的選擇與種植面積的調整是區域種植結構變動的微觀基礎[2]。傳統農戶種植決策行為理論強調了一系列的內因（年齡、性格、知識、技能等）與外因（自然環境、市場、信息和習俗等）影響因素[3]。在一定的環境背景下，農戶的種植選擇受到決策目標的直接影響。已有研究顯示，雖然有環境變化的影響，文化中宗教節慶等因素[4，5]，但是，普遍認為，經濟是影響農戶種植決策的重要因素[6-8]。如果農戶跟風種植，則極有可能選擇不適宜區種植市場價格高漲的作物，最終可能表現為不經濟結果。如何評估農戶種植決策經濟上是否合理？如果不合理，為什么農戶會做出不經濟的種植選擇呢？

通常采用投入產出效率模型來測算評估，并用以指導效率的提高。本文選擇了西雙版納北部的景洪市大渡崗鄉關坪村委會的攀枝花村民小組進行案例實證研究。該村是一個彝族和哈尼族混居的村寨，現有49戶，232人，居住的海拔約950m，屬于北熱帶和南亞熱帶濕潤季風氣候，長夏無冬，干濕季分明，山地為主，耕地較少。2015年實地調查時得到2014年的統計資料，全村耕地不足14hm2，主要傳統經濟作物是茶葉。2011年因橡膠干膠價格高漲時，種植轉為橡膠為主，2014年，有茶葉53hm2，橡膠69hm2。與版納其它很多區域相似，呈現橡膠種植面積擴張的現象。通過投產效率模型評估的測算，比較傳統茶葉種植與新轉向的橡膠種植的投產效率，說明村民決策在經濟上是否合理，進一步結合訪談調查信息，解釋決策轉變的原因。

1 研究方法和數據基礎

1.1 數據包絡分析方法（DEA）的選擇原因

具體運用于種植業的投產效率評價模型非常多，對某一特定作物或幾種作物的投入產出效率的測算方法又可分為參數測度方法和非參數測度方法。非參數測度方法通過所觀測的大量實際數據，基于一定的生產有效性標準，找出位于生產前沿面上的相對有效點。克服了參數測度法的太多假設的限制，更具現實意義。

其中，數據包絡分析方法（Data Envelopment Analysis，簡稱DEA）是1978年著名運籌學者查恩斯（Chames A）和庫伯（Cooper W W）等，基于法雷爾（Farrell）投入與產出衡量效率的模式提出的，多用于測定配置效率和技術效率，判別利用的合理性。DEA方法無需設定具體的生產函數和權重，避免了主觀因素的影響；且不直接對投入產出指標進行評價，指標數據前期處理非常簡便，不需要無量綱化，非常受學者青睞，尤其適合于分析多輸入、多輸出情形下的投產效率[9]。因此，本研究采用DEA數據包絡法來測算。

DEA數據包絡法又有不同專家的多個模型測算法。其中，C2R模型主要用于決策單元的有效性評價和貢獻率測算[10]。由于本研究所涉及的橡膠與茶樹種植，并不使用大型機械，不變成本較低，大多為可變成本的投入，不能通過規模擴大而使成本遞減，因此，不考慮規模收益，而選擇DEAP模型中的CRS（即不考慮規模收益的C2R模型）。

在一定的土地制度下，農戶種植作物的產出不僅與農戶的投入生產要素數量有關[11]，而且與投入的配置效率密切相聯。因此，并非投入越多越好。在C2R模型具體測算中，首先選擇當地具有代表性的作物品種，即決策單元（即樣本DMU，Decision Making Unit）；然后建立輸入和輸出指標；在Deap2.1軟件運行中，選擇具體的模型，設定相關模型參數，將數據導入得到技術效率。

其中，具體的模型可分基于投入的技術效率（input orientated）與基于產出的技術效率（output orientated）。本研究在于測算一定的投入組合下的最大實際輸出，選擇產出主導型（output orientated），以及多階段計算方法（Multi-stage），程序自行計算鏡像的松弛性測度與松弛的變化，在此基礎上，比較不同作物各個決策單元的技術相對效率，評估農戶種植選擇的經濟合理性。

1.2 數據的構成、獲取和核算

基于西雙版納2013年1月與2015年1月2次在17個行政村的走訪，對種植品種和時期、農戶決策轉變的時間、面積大小、趨勢，以及收益穩定性等調查，通過非典型抽樣法，選取西雙版納大渡崗鄉的攀枝花村民小組作為案例，以半結構式訪談與問卷方式，具體調查了橡膠、茶樹、旱稻、苞谷和糯米稻5種作物的種植歷史、交通、土地構成、不同作物種植區面積和投入產出具體內容，以及農戶種植決策的轉變和政府政策等背景因素。采用了所調查到的2014年數據作為投產效率測算的基礎。5種作物作為測算的決策單元，其中，投入涉及種苗、肥料、農藥、農機、勞動力、地租，國家補貼作為重要的投入要素，但從農戶角度減少投入負擔而將其以負值來表現（見表1和表2）。

2 評價結果與分析

2.1 實際的投產效率顯示農戶決策呈現經濟不合理

攀枝花村民小組原來的特色經濟作物以茶樹為主，自2011年起，農戶開始逐步轉向大面積種植橡膠。以DEA數據包絡法對2014年的作物種植實際投產效率結果顯示：橡膠種植效率為0.749，而茶樹的技術效率為1，達到相對最優，茶樹的種植效率明顯高于橡膠的種植效率（見表2）。因此，就2014年測算看，農戶的這一種植決策轉變未實現其經濟目標。

2.2 農戶決策中的價格預期與實際偏離較大，缺乏市場風險規避能力

2.2.1 對橡膠的價格預期過高

實地調查，在2011年之前，當地橡膠（干膠）與茶葉（干毛茶）的收購價格總體較為穩定，呈持續增長趨勢，分別從2005年的10元/kg和6元/kg漲至2011年的38元/kg和12元/kg，且干膠的價格增幅較大，而干毛茶價格較為穩定，相對較低（見表3）。

訪談中也了解到，由于作物產出的價格發生變化，農戶在轉變種植決策時較多地考慮了近幾年的產品收購價格變化過程，尤其是上一年的收購價格。根據已經有的預期研究類型[12]，該村農戶的價格預期屬于幼稚性預期。基于2005～2010年的橡膠（干膠）與茶葉（干毛茶）的價格，進行一元線性回歸，得到：

2.2.2 農戶預期的作物種植效率與其決策行為一致

為進一步分析該村決策行為的經濟合理性，引入預期價格再進行DEA測算，在此基礎上，比較該地農戶2014年實際的投入產出與預期的投入產出下的作物種植效率。

訪談了解到攀枝花村民小組所涉及到的農用機械、化肥農藥以及地租等投入要素的價格近3a變化不大，村民決策轉變中沒有太多考慮這些變動。其中，勞動力投入方面，橡膠的勞動力投入為產出的40%，在此做出修正。結果顯示：加入價格預期因素之后，攀枝花村民小組農戶所預期的投產效率：橡膠為1，茶樹為0.929，預期的橡膠投產效率也高于茶樹（見表2）。驗證說明，雖然農戶的預期效益與現實顯然不符，但是，在價格預期下的種植效率與農戶種植決策轉向橡膠種植的行為是一致的，預期價格確實是影響攀枝花村民小組農戶決策的主導因素，面臨較大的市場風險。

2.3 農戶種植決策經濟不合理性的原因

2.3.1 以市場為導向的鄉村農戶種植決策弱化自然條件的重要

雖然，新技術使更廣泛地區種植品種的可能性提高，但是，總體而言，植物的生長離不開特定的氣候與地理環境，大多經濟林和經濟作物仍然受限于自然環境，種植地方最適宜的經濟作物（或經濟林），尤其是特色品種，可以發揮地域比較優勢，減少市場風險，獲取利益。橡膠生長更適宜于低海拔（950m）和高溫（25～27℃）多雨（1150～2500mm）環境，攀枝花村在海拔上處于臨界條件，而年均溫20℃，年降水量1300mm，都不是橡膠的最佳種植區域。調查發現，當地2015年割膠，干膠產量為1kg/棵/年，低于3kg/棵/年的平均水平。

2.3.2 薄弱的經濟基礎限制農戶的決策范圍

經濟實力可以增強農戶的種植選擇范圍，種植附加值高的農產品。雖然，從當地的自然資源稟賦與種植歷史來看，農戶的還可選擇有機生態茶與沉香種植。但是，目前的有機食品認證由國家環保總局下設的有機食品發展中心主管，申請過程繁瑣復雜，費用較高。且認證有效期為1a，需每年申請。由于當地農戶經濟基礎薄弱，人均年收入僅約3500元/a，不足以承當培育有機生態茶的成本。同時，農戶也沒有經濟能力投入改進茶葉生產方式，達到有機生態茶的生產要求。相似地，沉香種植因回收周期長，投入高，村民自身能力也不具備選擇該方向的種植生產。

2.3.3 政府對農戶的引導與干預對農戶種植決策行為影響巨大

盡管大渡崗鄉政府大力發展茶樹產業，實施“茶葉強鄉”，著力打造“云南省現代茶葉科技示范基地”，但并未針對攀枝花村民小組的生態有機茶生產提供相應的有力支持，或提高其附加值，大多的毛茶由勐海茶廠低價收購。相反，作為少數達到橡膠種植臨界標準的區域，在膠價持續上漲的背景下，鄉政府也支持當地農戶將茶樹轉為橡膠種植，并給予補貼。因此，農戶改變種植傳統作物，選擇當時售價較高而投入相對較低的橡膠種植。

鄉村級的種植選擇，從農戶而言，更多地了解當地自然資源與環境優勢，尤其大多山區鄉村，交通偏遠，信息閉塞，攀枝花村民小組距離最近的鄉鎮集市有20km，具備大專及以上教育水平的農戶僅3人占全村比例為1.29%，對于市場信息的獲取和處理能力有限，即使是鄉政府也往往不具備對未來市場價格的預測能力，跟風種植，除市場風險，還可能錯失地域優勢作物品種，而選擇生長環境不適宜的作物。

3 結論與政策建議

以西雙版納景洪市大渡崗鄉攀枝花村的案例實證，通過DEA數據包絡法進行測算和評估，結果所顯示的經濟上不合理性，引入價格預期來分析農戶決策行為，說明單純以市場價格導向的種植決策，因難以預測和應對市場風險，往往偏離預期經濟目標。對于經濟基礎薄弱的偏遠鄉村而言，地方政府的扶持直接影響到農戶決策中的投產效率預期。因此，鄉村級的種植選擇，農戶應避免單純以市場價格為導向的決策行為，而著重于傳統優勢與市場接軌，突出自身地域比較優勢；增強鄉村級地方政府對傳統資源與環境優勢的重視，在相關扶持與干預政策中，應增設對環境門檻的限制條件，規避因扶持等所產生的農戶投產錯誤預期和非理性跟風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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