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著母親的手

韓景波

母親年歲大了，走不了10里路，幾年了，再也沒能上街走走。5月，街鎮逢古會，我一心想接母親上街再看看近年來街道的繁華熱鬧，也讓她挑著撿著吃些喝些她愛吃愛喝的東西，買些她喜愛的東西。于是，我借了沒有課務的時間回家接母親。母親什么車也不敢坐，我準備陪她走走歇歇，用一天時間來走這10里路。母親很害怕走路了，但她為我回家接她上街又很高興呢。

好在那10里路都修成了能通大車的公路，路面寬暢平坦。兩面高山上的樹蔥郁茂密；一條泠泠清喧的小河隨山移路轉而蜿蜒；天上鳥兒飛，水中的魚兒游，滿山遍野的山花點點，這些都是熟悉的話題，引著我和母親有說不完的話兒。竟也不覺呢，我們只歇過3次，半天就走完了10里路程。

拐過火鍋塬山嘴，剛能看到三要街的時候，母親就傻眼了，以為走錯了地方：“這是啥地方呀？”難怪呢，三要街因為是陜西、河南、湖北3省毗連處的邊貿重鎮，近年在商洛地區率先完成了小城鎮建設，高樓摩天，店鋪林立，加之鋪設了母親從來沒見過的柏油路，車來車往，繁華熱鬧非常。站在街口，我給母親指點介紹著。

穿過斑馬線，從東新街入口進入正街。母親看著那來往不停的車輛腳步遲疑，不敢挪步。我突然想起，我該牽著母親的手走了，像當年母親牽著我的手學走路一樣。母親害怕，她也就不禁伸手靠向我。我的心猛然一顫，牽著母親滿是皺褶的手，眼睛便漫漫地濕潤了……

已經有多長時間，沒有牽過母親的手了？記得小時候上學，要過一條小河，母親總是向我伸出手來，把我的小手緊緊的攥在撐心，牽著手一步步挪過河上木橋的情景；還記得小時候第一次隨母親上街要給我從舊貨攤上賣一件舊棉襖（那時我家很窮），母親牽著我的手，從東街擠到西街，又從西街擠到南街，貨比三家，硬是省出兩角錢來，讓我有一個燒餅和一個棕子吃的情景……那時，母親的手是那樣寬厚，那樣的溫暖，牽著它，整個世界都是安全的。

幾十年過去了，昔日的小手已成一雙大手。母親卻一天天衰老了。現在她步履蹣跚了，需要兒子牽著她的手走路了。而這已經不是我記憶中的那雙光滑、圓潤、結實的手了。它是那樣的干枯，那樣的粗糙，那樣的瘦小，幾乎可以包在我的手掌心里。當有車來時，她緊張地攥緊了我，像孩子尋找著依靠……可作為兒子的我，為什么總是沒有注意呢？有一種酸楚的感覺在心底彌漫……

牽著母親的手，我分明看到，在她的眼角，有晶亮的東西閃了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