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葭



“吾道南來,原是濂溪一脈;大江東去,無非湘江余波。”從文字上看似涓涓的湘江余波,攪起的卻是大江東去的拍岸驚濤,這是陳湘波名字的來源,更是陳湘波為文、為藝、為人的真實狀態(tài)。雖然執(zhí)掌嶺南藝術重鎮(zhèn)——關山月美術館的大印,但陳湘波看起來更像是一位鄰家大叔。他身材不高,一襲唐裝的中式打扮難掩湖南人特有的“霸蠻”之氣;短發(fā)很精神,卻已隱隱然花白。倒是一雙眼,清亮又銳利,仿若有洞察人心的力量。與陳湘波交談后,發(fā)現他竟然是一質樸率真的大頑童,以出世心做人世事,不諱言藝術與市場的關系,更令人敬佩的是他在美術館學術構建上走過的先行之路。
穿著工裝邁入藝術之門
如果沒有那張李鐵梅的畫像,陳湘波也許不會成為個畫家。
兒時的陳湘波對繪畫并沒有認識到自己的天分。直到有天,他看到了墻上掛著張?zhí)嶂t燈的李鐵梅像,就信手拿起紙筆臨摹起來。誰知臨摹,竟然發(fā)現自己畫得特別像。得意之下,從此發(fā)不可收拾地喜歡上了畫畫。
1979年,剛剛恢復不久的高考已經成為年輕人改變命運的重要選擇。但是為了畫畫,陳湘波放棄了全國統(tǒng)考,這讓老師們都替他著急萬分,紛紛來家里勸說他定要參加全國統(tǒng)考。在那個年代,如果說高考是個獨木橋,那么美術就是條沒有任何安全措施的過江索。但是陳湘波義無反顧地選擇了這條過江索,也理所當然地躍進了滾滾洪流里。考試失敗后,陳湘波去了衡陽紡織機械廠,他認為在那里依然可以畫畫,哪十自是只畫毛主席像,也算沒有放棄自己的理想。
功夫不負有心人。19歲那年,執(zhí)著的他終于以
個工人的身份考上了廣州美術學院國畫系,這也是他與藝術畢生結緣的真正開端。“對于我來講,考上廣州美院應該說是改變了我的生。”當背著行李走進廣州美院大門的時候,陳湘波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錄取了。
本科畢業(yè)前,他毅然決定要考研究生。但因為外語不好,他失敗了,只能暫時接受學校的分配,到廣東肇慶所師專當老師。這所師專,是廣東當時唯
所有美術系的師專,這讓他很慶幸。在那里,他只有兩個想法:第,教好學生;第二,回廣州美院讀研究生。
而在讀研究生之前,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去深圳,更沒有想到會因為遇到些人、一些事而展開另段人生軌跡。
從個工人到美術研究生,再到館長、著名的畫家,當中是苦還是樂,也許只有陳湘波自己最清楚。不過,從他那雙眼睛的深邃中流露出的堅毅,我們可以相信他的夢會更悠遠、博大,更觸及人心。22年,締造一段關山月情緣
在陳湘波從藝的道路上,有個人從骨子里對他影響深遠。就像命中注定般,陳湘波跟關山月先生結下輩子的緣分。
1991年,陳湘波回到母校廣州美術學院讀研究生,導師陳章績教授正好是關山月先生的女婿,于是他和關老就有了種親近感。1994年,陳湘波在完成碩士課程后,恰逢深圳市要建設關山月美術館(當時稱關山月藝術館),時任市委書記厲有為提出讓關山月先生推薦專業(yè)人員來深參與美術館籌建,關老就推薦了日常里比較了解的陳湘波。
“那個時候,雖說深圳離廣州很近,我對深圳卻沒有什么印象,覺得它是個邊緣的城市,像廣州周邊的工廠樣。當時我有點兒猶豫,因為我在高校已經待了13年,讀書7年,工作6年,我是工作以后才又讀的研究生,那個年代在大學工作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我拖了周都沒答復,關老因此還有點兒不高興了,”陳湘波回憶說。
也許是這份冥冥之中注定的情緣,陳湘波還是來到了深圳,這待就是整整22年。
1996年3月,為配合深圳市人民政府做好關山月作品的捐獻工作,應關山月先生要求,陳湘波到廣州協(xié)助整理準備捐獻的作品。“年半來,我與先生朝夕相處,這段經歷是我人生最寶貴的時光。直到現在,先生勤奮的身影還常常浮現在我眼前,先生的專業(yè)精神深深影響著我,先生對中國畫的滿腔熱情仍舊照耀著我的人生之路。”
1997年6月,關山月美術館正式開館,那時的陳湘波剛好在收藏研究部負責關山月畫學研究、藏品保管研究、展覽策劃、刊物編輯等工作,不經意問也涉及美術館學研究、20世紀中后期及當代中國畫現狀研究,并參與了開館以來的全部重要展覽和學術活動。作為關山月先生的親隨弟子,使陳湘波對關山月藝術的研究有自己的獨特優(yōu)勢,并取得驕人的成績。20多年來,散見于《美術》《國畫家》等刊物上的論文已達20余萬字,其《藝術大師之路關山月》、《百年山月——陳湘波文集》等專著的出版,更奠定了他在國內外關山月藝術及嶺南畫派的學術研究方面的代表性地位。他的研究填補了許多關山月研究的空白,例如,關山月與嶺南畫派的關系和貢獻,關山月獨特的中國畫寫生觀、關山月中國畫的教學觀、關山月人物畫的成就和特色……陳湘波對關山月
些重要作品,例如與傅抱石合作《江山如此多嬌》創(chuàng)作過程的介紹,就為關山月研究留下了珍貴的第手資料。
從個最早搞拆遷、跑規(guī)劃、要資金、協(xié)助關老整理文獻資料的辦事員,到2008年被聘為關山月美術館的館長,陳湘波可以說是關山月美術館成長的見證者和推動者。在他主持美術館工作的10多年問,關山月美術館的面貌發(fā)生了巨大變化。“關山月美術館在建館之初就開始探索從美術展覽館到美術博物館的轉型,隨著時代的變化,美術館的收藏、學術研究、審美教育功能不斷得到強化和發(fā)展。當前,我們明確地認識到美術館是以收藏為基礎、研究為龍頭、展覽為載體、以為市民提供公共文化服務和審美教育為目的的公益性的文化服務機構。”陳湘波說,今后將要把關山月美術館打造成為集展覽、教育、文化、休閑、餐飲、畫廊于體的生活體驗平臺。比如現在,他學術構建的另外個方向,就是研究深圳目前在創(chuàng)意設計前沿的新新人類。
近年來,關山月美術館取得的成績有目共睹,2011年被評為國家第批九家重點美術館之。而這座占地8000平方米的美術館,也已成為深圳文化藝術新地標。在多方面的努力下,美術館也正向陳湘波所希望的那樣,逐漸贏得了不少群眾的喜愛,不再是“王榭堂前燕”,而是真正飛入了尋常百姓家。
繪畫是最后的一畝三分地
陳湘波的社會身份較多,比如關山月美術館館長、深圳美協(xié)主席、廣州美院碩士生導師、策展人……但他的微信名是“中國畫家陳湘波”。通常個JD往往就是內心最真實的表達。他說,做個畫家,畫好自己的畫,才是自己最后的畝三分地。
在旁人眼里,繁雜的行政工作占據了陳湘波太多的創(chuàng)作時間,但對于他本人來說,這種狀態(tài)反而讓他的創(chuàng)作更接近本心。每到周末、節(jié)假日或者工作之余,陳湘波最喜歡的就是呆在畫室,一個人安靜地作畫,在那個小天地享受著自己的生活。對陳湘波來說,對畫畫的不斷追求,已不僅僅是種職業(yè)或謀生的手段,而是人生的部分,這個時候他最大的快樂莫過于能抓緊時間多畫幾幅好畫。他不僅擅長工筆花鳥、寫意花鳥,而且在佛教題材和當代水墨領域,開辟了片新的天地。
邊是像被公務操控的“陀螺”停不下來,邊立馬又能靜心斂氣,拈花微笑,在繪畫世界中恣意邀游。只有像陳湘波這樣的“超人”,才能將兩者平衡得如此天衣無縫。
而對于藝術市場,陳湘波或許比些藝術操盤手活得更明白。“現在些40多歲的國畫家,動輒就叫幾萬甚至幾十萬元的大有人在。當然不可否定有些國畫家因為各種原因,受眾和藝術性都很好,但是更多的是有價無市。有了金錢的誘惑,再想進步恐十自要難很多。市場是手段,但絕對不是目的,如何把藝術積淀積累好,遠比把作品炒到多少錢更重要。”陳湘波如是說。
“如老僧入定,似道土修行。”帶著對美的熱愛,對畫畫的執(zhí)著追求,他從湖南走到嶺南,從個追夢的鄉(xiāng)童,成長為執(zhí)掌關山月美術館大印的館長,他始終堅持在從藝之路上從容旅行。用陳湘波自己的話來說,“對于位中國畫家而言,50多歲,他的藝術事業(yè)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