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琳琳
摘 要:中國寫意花鳥畫在人與自然物象的同構契合中實現了再造的自然,達到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狀態,并以自身實踐對生態美學核心問題做了解答。
關鍵詞:生態美學;寫意花鳥畫;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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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圖分類號:J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8-2832(1016)08-0132-02
The Research of Chinese Freehand Flowers and Birds Painting from the Ecological Aesthetics
FAN Lin-lin(JINSHI Cultural and Arts Exchanging Company Limited, Harbin 150090, China)
Abstract :Chinese freehand flowers and birds painting realize the harmonious coexistence of man and nature. With their own practice, it answers the core issue of ecological aesthetics.
Key words :ecological aesthetics; freehand flowers and birds painting; nature
Internet :www.artdesign.org.cn
寫意花鳥畫是以工筆畫法,即用簡練開闊的手法繪寫花卉、竹石、鳥獸、蟲魚等自然生物的一種繪畫形式,創作主體為文人。較之工筆花鳥畫,其形態描摹并不全然是仿照自然的寫實,而是在識鳥木獸的基礎上“奪造化而移精神遐想”,將個人志趣傾注其中,立意上更多地關注人情,實現了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從這一角度來看,中國傳統文人的寫意花鳥畫創作已經觸到了生態美學的核心問題。
一、“自然之美”——生態美學的核心問題
20世紀中期由于不合理的人類活動,自然生態環境發生了巨大變化:科技的發展與濫用、對經濟效益的狂熱追求使得自然資源被大規模過度開采,環境污染日益嚴重,同時自然災難頻發,整個地球的生態系統變得十分脆弱。不同領域的學者紛紛批判這種以自然為代價的現代化道路,生態美學正是于這種文化思潮中發生、發展起來的。
挪威哲學家阿倫·奈斯把自然科學實證研究與人文科學世界觀相結合,將生態學理論進一步延展至哲學與倫理學領域,形成了深層生態學,這成為生態美學的哲學理論基礎,而阿諾德·柏林特在《環境美學》中提出的“重新界定環境,承認其美學內涵”成為生態美學的理論目標。生態美學一開始就旗幟鮮明地反對“人類中心主義”,從整個生態系統出發對人與自然的關系進行觀照,對二元論和工具理性進行批判,主張“人—自然—社會”的協調統一,既不是自然對人的絕對制約也不是人對自然的單方面依附。同時,它極力反對過去的價值論,將審美對象擴大至整個生態系統,承認各種自然生物與自然物質本身的審美價值,其中也包括歸屬于自然的人類社會的各個層面。由此可見,生態美學對自然生態系統本身具有美學內涵與美學價值的強調雖然否定了過去“人化的自然美”觀念,但這并不意味著人類在自然審美過程中的缺席;生態環境之美并非隔絕于人類之外孤立存在,而是自然的審美屬性與人的審美能力交互作用的結果。它指向的是一種和諧相處的“自然之美”,即一種“包括人與自然、社會以及自然的生態審美關系”,一種“符合生態規律的存在論美學觀”①,其終極目標是追尋人類的“詩意的棲居”②。由此可見,生態美學對“自然之美”的哲學與方法論思考包含了自然觀、自然美以及人與自然的關系等幾個維度,成為生態美學亟待解決的核心問題。
二、天人合一——中國寫意花鳥畫的生態美學追求
自然何為,自然何美,人與自然如何相處,這些問題都是生態美學討論的核心。與寫實性相比,中國寫意花鳥畫更為注重對物象生命靈性的展現,一方面要見出物象的內在精神,同時也要見出畫家自身的情感人格。中國寫意花鳥畫正是以自己的獨特方式觸到了生態美學的核心問題,并以自身繪畫實踐對這一問題做了解答。
(一)道生萬物,萬物有靈——中國寫意花鳥畫的自然觀
南朝謝赫提出的“氣韻生動”這一命題是中國繪畫“千載不易”“萬古不變”的重要法則,其中“氣”指向宇宙萬物的生命。在這一藝術法則指導下的中國寫意花鳥畫充滿了詩情畫意,不僅描摹自然萬物且能從中見出自然萬物的靈性。它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一是自然萬物的生命力。寫意花鳥畫所描摹的物象十分豐富,飛禽走獸、水果草木,千千萬萬種皆可收納其中,觀中國寫意花鳥畫便如觀自然萬象。繪畫是一種靜態的藝術,但中國寫意花鳥畫通過筆墨處理使畫面中靜態的物象獲得了生命的動感。鳥、獸等物象出現在繪畫中時因其在日常生活中的動態印象天然地使欣賞者產生一種動態的錯覺;植物等物象的生命力在日常生活中因其不易察覺的動態變化而往往被忽視,但卻在寫意花鳥畫中得到恣意地張揚。清代鄭板橋的《風竹圖》,竹勢挺拔堅韌,竹葉疏密有度,顏色深淺不一,皆順風同向而高揚,不但見出竹葉動態的生命之美,且見出竹立烈風而不彎不倒的強勁生命力。二是自然萬物的象征意義。中國寫意花鳥畫中的自然物象往往帶有人類感情寄托的所指功能:梅、蘭、竹、菊四君子常喻高潔,松、鶴、鵬、鳳則喻祥瑞等,并由此出發形成了獨特的花鳥文化。
對自然萬象生命力的描摹和情感寄托的象征固然是由于古老詩歌中的意象積淀,但從其根源來看則是源于中國寫意花鳥畫所秉持的“道生萬物、萬物有靈”的自然觀。道家認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天地生靈自道之育化而出,并因“道”的運動而獲得生命動力。天地生靈不是靜態的、僵死的,而是動態的、鮮活的,萬物在獲得生命力的同時便有了自己的生命意志和情感指向,因此畫家描摹自然萬物,本質上是對育化萬物的“道“的觀照。
(二)思與物游,傳神寫照——中國寫意花鳥畫的人與自然關系論
“道”育化萬物,人與自然物象都由“道”而生、統一于“道”,因此在中國寫意花鳥畫的創作中人與萬物雖然構成創作主體——審美客體的關系結構,但兩者之間并不是二元對立的,而是并列同一關系。“氣韻生動”中“氣”的另一重要范疇指向創作主體的生命力和創造力,因此中國寫意花鳥畫中不但浸潤著天地萬物的生命靈性,而且包含著畫家的生命力和創造力,體現著畫家的情感世界和精神追求。因此中國寫意花鳥畫并非畫家被動地描摹物象,而是寄之情思得象之精神的“寫意”,這是一種能動的再造自然的活動。八大山人的《孔雀牡丹》正是畫家寄情于物、托物言志的再造產物。畫上的孔雀丑陋不堪,滿身光華不再,僅頭部形態與臀部三支尾羽可略見孔雀之形;孔雀所立之處頑石上大下小,不穩而欲墜;石旁有牡丹一株,花枝低垂,幾片竹葉散見其中;并有題詩曰:“孔雀名花雨竹屏,竹梢強半墨生成。如何了得論三耳,恰是逢春坐二更”??兹肝灿鹫乔宄賳T所戴領帶花翎,孔雀丑陋亦如清朝官員人格喪失,為了追求榮華富貴而奴顏婢膝。此畫筆墨雄奇酣暢,一方面潑辣恣意地表達畫家之諷刺,一方面又體現出畫家狂傲不羈與孤傲出世的文士品格。
由此可見,畫家再造自然的過程實際上是畫家“滌除玄鑒”以審美心胸觀照花鳥物象,同時也受到花鳥物象的感發引發主體心理的情緒變化,由對物象的被動觀照進入主動的藝術想象,進而描摹浸潤著主體情思的自然物象之“神”的過程。在創作過程中,畫家的審美想象活動始終與事物形象結合在一起,主體情感越強烈鮮明,審美想象越奇妙豐富,對物象的觀照就越具體而明晰,主客二者相互生發促進達到“情朦朧而彌鮮,物昭晰而互進”的效果。因此“傳神寫照”便形成主客二體交通相應、同構契合的雙重內蘊:中國寫意花鳥畫不僅是對花鳥物象外在形象的寫照,而且是對畫家審美想象的寫照;不僅反映著花鳥物象的生命神韻,而且傳達著畫家的精神追求。人與自然在這個過程中達到一種和諧狀態,自然生發人的情意,人能動地改造自然物象,傳達情思。
中國寫意花鳥畫創作過程中充分體現了 “道生萬物”的生態美學自然觀和“天人合一”的生態美學追求,實現了藝術美與自然美的有機融合,對于生態美學學科具有啟示作用。
注釋:
①曾繁仁.生態美學:后現代語境下嶄新的生態存在論美學觀[J].陜西師范大學學報.2002,(3).
②曾繁仁.生態美學研究的難點和當下的探索[J].深圳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