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家顧維鈞：真愛多晚都不算遲

楊萍

1919年，他作為中國代表參加巴黎和會，拒簽不公正條約，使整個世界為之震驚。而他在晚年時遇到了此生至愛，這段婚姻于他堪稱一場盛宴。

顧維鈞一生最愛的女人嚴幼韻氣質出眾，出身于上海富商家庭，早年為復旦大學的“?；ā?。他們相識于暮年，這之前嚴幼韻的丈夫楊光泩以身殉職，留下嚴幼韻與3個女兒。顧維鈞曾說他和嚴幼韻真正是因為愛情才走進婚姻的。

當嚴幼韻的前夫楊光泩在馬尼拉殉職后，身在美國的顧維鈞立刻幫助嚴幼韻母女四人到了美國，以便能照顧到她們；嚴幼韻初到美國時，有一次顧維鈞正率中國代表團出席舊金山會議，獲悉嚴幼韻的二女兒患急性闌尾炎需動手術，他馬上中斷會議趕到嚴幼韻的身邊讓她安心。

這個叫嚴幼韻的女人，到底有什么特質能讓叱咤風云的顧維鈞如此死心塌地呢？多年后嚴幼韻的女兒在回憶母親與顧維鈞時，有過這樣一段話：“顧先生很年輕時就從事外交工作，其實‘家的概念對他來說很淡薄，沒有什么個人生活，也很少有私人朋友。跟母親結婚以前，顧先生在海牙國際法庭工作，那時他沒有家，住在旅館里。可能是長期沒人照顧吧，我們見到他時，他非常瘦，在家里吃飯也像參加宴會一樣正式，有人隨時遞上一塊餐巾服侍他，起初我們都覺得怪怪的，因為我們家是非常隨意的?！?/p>

從這段話中可以看出，顧維鈞雖然之前有過婚姻，但是沒有一個女人真正給過他一個“家”的感覺，嚴幼韻恰恰很好地滿足了他這種需要。在他內心深處，從認識她起已經無法離開她了。

套用時下的話說，嚴幼韻是一個滿足了男人對女人所有想象的女人，各方面都堪稱完美，而且她能迅速進入命運安排給她的任何一種角色。她到美國后曾出任聯合國禮賓官，雖然這是她生命中第一份工作，但是她做得非常出色，一直到1959年與顧維鈞走到一起時才退休卸任。

和顧維鈞共同生活后，嚴幼韻成為一個善于理家、精于治家和好客的女主人，對顧維鈞的生活照顧得非常細致、妥帖，這讓不善于表達愛的外交家倍感溫暖。單就拿一個例子來說，顧維鈞習慣晚上11點睡覺，第二天早上10點起床。嚴幼韻唯恐他從晚餐后到第二天早餐之間的十多個小時內不吃東西，對健康不利，因此規定他每天清晨5點醒來后，吃一點東西再繼續睡覺。為此她每天凌晨3點必先起床，把熱好的牛奶放在保溫瓶里，然后連同一張“不要忘了喝牛奶”的字條一起擱在顧維鈞的床頭。等翌日起床，再去房間看他是否把牛奶喝了。她還會給顧維鈞準備一些點心，讓他配著牛奶吃。這樣的照顧幾十年如一日。

顧維鈞也經常陪伴太太遛彎兒、聊天，他感慨要是早幾十年認識嚴幼韻多好，如今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他還有好多好多話，好多好多人生故事要講給她聽。

為防止顧維鈞記憶力衰退，嚴幼韻每天為他備大量的中英文報紙；同他聊天，讓他身心愉悅；陪他散步讓他恬靜怡然；為他安排牌局供他消遣取樂。顧維鈞打牌從不算牌，不扣牌，十必九輸。有人表示禮貌讓他當贏家，他絕不接受，總把錢塞在輸家的手中。顧維鈞90多歲的時候，常常忘記自己的名字，但是一到牌局腦中馬上清晰起來，誰的手里幾張牌算得很清楚。大家都常拿這個取笑他，他卻說這是太太嚴幼韻的功勞。

顧維鈞以前不論家里家外都是嚴肅的，很少與孩子們交流，更不會嬉戲。但是與嚴幼韻在一起后，他被她和她的女兒們“改造”成了一個熱愛生活、非常好玩的老人。他會像孩子一樣喜歡過生日派對，每年他過生日的時候，嚴幼韻和孩子們都要動腦筋怎么慶祝。他的生日后來成了除圣誕節、春節以外，每年最重要的一個日子。有一年他們全家去滑雪，本來因為他和嚴幼韻年紀大了，只是計劃在附近散步。有一天他卻帶著新買的滑雪服也來到滑雪場，原來他忍不住“童心大發”，要跟孩子們一起滑雪去。后來《時代》周刊還登了一篇文章，說72歲的顧維鈞開始學滑雪。

顧維鈞的晚年過著“不忮不求，不怨不尤，和顏悅色，心滿意足”的生活。談到長壽秘訣時，他總結了三條：“散步，少吃零食，太太的照顧?！边B他與前妻生的大兒子顧德昌都說：“如果不是她（指嚴幼韻），父親的壽命恐怕要縮短20年。”

1985年11月14日22點左右，顧維鈞還問嚴幼韻：“這周有什么活動？”之后去洗澡時，以98歲的高齡無疾而終。

嚴幼韻至今已經110歲高齡，依然活得滋潤、健康、優雅。她總結的長壽秘訣：不鍛煉、不吃補藥、最愛吃肥肉、不糾結往事、永遠朝前看。

顧維鈞曾對他和嚴幼韻的婚姻說過如下總結：相親相愛，以期白頭到老。

—摘自山東書報出版社

《人生這場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