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五體投地，這孤獨是誰

楊欣妍

十一月末的雨絲包裹著如水的月華，泠泠月光被沖洗干凈，路邊的樹也綠得發亮，連綿的雨幕灌滿了草木的芬香，風聲似耳語，呼啦啦流淌過耳際。

這樣的夜晚，我給你發去了一段話，半個鐘頭后，我們互道晚安。可是我想，對你，我又有了新的、更好的認識。

那段話源于嬌嬌，夜深人靜，她在q上敲我，“如果有一天我再也不主動找你，不聯系你，不發說說，人間蒸發一樣，你會想念我嗎？”

那是她開玩笑問一個人的，沒想到那個人沉默了，她有一丟丟難過，就想聽聽其他人的答案。

她的理由讓我心動，我心血來潮復制粘貼，接連發給了幾個自認為關系不錯的人。

人真是這個世界上最渴望自我保護的生物，就像我找來的那些人，其實都是不會讓我的期待落空的人。

除了你。

你是我發了這段話的唯一的男生。

時至今日我仍然不能清晰地描述我們的關系，我好像離你很遠也很近，親密且疏離，是朋友抑或是可以傾吐的對象，我對你的感情從喜歡回歸到朋友又變為很重要但無心喜歡的存在。

對了，是很特別的存在。只有你一個人回答，“我能說我懶得想嗎？”

那一刻，失落感蜂擁而至，我驚訝于一般人都能看出是認真的問題你卻用了這樣的口吻。好在你終究沒讓我失望，你十萬火急地在那句后面跟了好多句。

你說，“你要是敢蒸發我就到你家樓下堵你去，你還欠我一頓十塊錢的燒餅夾里脊呢，你別想跑。”

我在屏幕這邊對著你突然冒出的這幾句話捂著嘴笑，故意不回你。幾分鐘后，你的消息前赴后繼。

你有點著急了，“你別不說話啊，沒事的我只要一份十塊錢的燒餅夾里脊。再不說話要給我刷99加！”

我在這邊笑得一抽一抽的，心想這種話也只有你能說得出來，就像只有我家窗外的夜晚，要透過那盆小小的綠蘿才能落在我眼前。

我當你是開玩笑，結果屏幕上不斷閃現的未讀提示閃花了我的眼，你刷感嘆號硬生生給我刷出了三百條未讀消息，我翻得無語又開心。

我說等一會嘛，帶點撒嬌和欣慰，你說一點都不好玩，然后把你的輸入法截圖給我，是一句“再不出來我就生氣了，真的”。

輸入法的豎杠在那里，像生氣的小士兵，將我心里曾經因為你不愿喜歡我而故意磊起的堡壘擊垮。

你真的不高興了，你說我突然發一句那種話就沒人了很煩，晚上心情又不好，急死人了。

你警告我活著最重要，再怎么不開心也別想不開，哪天要是自殺，你就再也不理我了。

“你出來的時候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別告訴我是閑著無聊玩我的。”你配著生氣小臉的話卻帶著綿綿的暖意，一點點擊退這個初冬的寒冷。

微甜的心事像蜜糖，我假裝抱怨，只是一段你也看出來是復制粘貼的話而已，干嗎上升到那么恐怖的高度啊，即便我真的不算是特別快樂的女生。

可是心里卻真的想謝謝你，是你讓我明白你比我心中的那個你更好。

回憶之于你我是走過的千山萬水，忘記可惜，重來乏味。我喜歡過的人卻從沒有把我放在那種感情里，這種感覺有多孤獨，我想你一輩子都不會明白。

就算是換成任何一個人給你發那段話你都會那么焦急，那我也欣慰，天暗下來，你就是光，放在我深深深深心坎里的人愿意這么在意別人的心情。

爾后我嘰嘰喳喳解釋了一大通，你毫不猶豫地說我傻，對之前你的激動只字不提。

生活中這些小插曲從來不嫌多，它會讓你知道自己多多少少在一些人心中也有那么一絲分量。

就像屏幕那頭你開始唧唧歪歪抱怨都怪我，一口氣刷三四百條你右手都麻了，連糖紙都撕不開了，我樂呵呵地笑話你，心里有星光墜落。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我們一起看過大片看過青春的小浪漫，我靠在你身上，情節激動時拽你的袖子；我們走過很多小店，服務員拿來菜單看到飯價太貴又偷偷拿起書包跑出餐廳；還有夜晚清涼的氣息下，我們像個沒長大的孩子拿著泡泡水一路上放飛漫天晶瑩的泡沫……

我們聽相似的歌學一樣的專業，你給我推薦了好多民謠。可是有一首你沒有，那天無意中看到歌詞，心里突然涌起了猶如故人歸的悲傷，那同樣也是你給我的。

那是無論何時你都不會對我抱有一丁點兒的喜歡。

所以啊，與你度過的每一天，都是不可復制的絕版。但那首歌也一直繞在耳邊，誰的孤獨像一把刀，殺了黃河的水。你五體投地，這孤獨是誰？

編輯/張春艷